话说凯旋的军队无须两日便可到京城,此时镇国公带军行至离城门不远处的郊外,只听不远处有打斗声。派一手下打听,乃附近一山寨盗贼行凶抢劫,驿站派来护送杭州仁和县苏知县一家的人快抵挡不住了,镇国公一听是继妹一家,忙派韩瑾带人前往救场。 马车里苏知县一家三口虽知外边有护送的士兵,但仍有些恐惧,三人挤在一起大气也不敢一喘。等到马车外的打斗声渐小,苏婞才悄悄拉开帘子,见盗贼模样的都已倒地,才松了一口气并告其爹娘。三人这才从马车里出来看下车外情况,只见一穿将领样式盔甲男子领着几个士兵站在不远处还擒了几个贼人。 苏知县见状忙领着母女两人前去道谢,得知其旧识感慨万千:“多年不见,侄儿也长这么大了。想必京城也不是当初模样,只是不知我是否还认得……”说着又介绍身后两人,“这是你姑姑,这是你表妹。” 苏婞见韩瑾英俊模样不禁红了脸,作揖完便寻借口到车里去了。 待寒暄完,韩瑾邀其一家与军队一同进城…… 彼时镇国公府里正忙着设宴迎接镇国公凯旋。宴席设在正房,由于是家宴只设了两桌,菜色菜品也是得精心设计,王氏心里再不爽也是得忙里忙外的安排着。待跑腿小厮告知宫里设了宴席庆贺,才空闲下来,于是往老太太那去了。 老太太才念佛回来,此时坐在木榻上小憩,见王氏便挥挥手让李嬷嬷搬来木墩让其坐下并关了门只留她和王氏两人,然后道:“宴席安排好了?就算再不喜大房的,这次也马虎不得。” 王氏恭敬答道:“宫里设了宴席,约摸要到黄昏,宴席只有推到那时了。媳妇定是尽了心的安排的。” 老太太点点头道:“这次大房是立了大功,镇国公府的威望肯定是大涨的,如今太子未定朝廷暗涌不断,我身在后宅也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晖儿耳根子向来软,你身为妻子是要在旁提醒着不能着了别人的道,也不可急于一时绊倒大房,他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说着呷了口茶,继续道“那七姐儿可是他的心肝宝贝儿,前些日子也是做得过分了,待会从我这送些首饰玩意儿过去罢。” 王氏接过老太太的茶放置茶几上后,道:“只是夫君他平日里也不说朝廷琐事,媳妇也不好过问,只怕他听不得别人说他,还是得您来!”又另有所思的模样,“媳妇娘家哥哥也在朝廷任职,寻些日子我回娘家探下口风便知了。” 这时李嬷嬷敲门,进来禀告:苏知县一家和军队一起进城了,正往这儿来着。 老太太与王氏的谈话只好暂停,两人得知消息刚才私密话时紧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老太太高兴道:“这两日时时念着,终于来了!快快去领些人去接”说着让李嬷嬷赶紧去接人。王氏见其沉浸其中,也高兴告辞道:“是啊!日日念着终于来了!媳妇先下去检查一下院子收拾好没!”。待老太太允了后,便下去了。 落英院内郁敏英正在书房里读着话本,她看着这些看不懂的字体有些奔溃了,想着自己看不懂《女戒》、《女论语》之类的,先看看话本,才知道自己是要重新认字!想着想着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紫宁端茶进来时就看见她趴着脸印着话本,话本上还有一摊水迹。她把茶放到桌上,轻轻拍了下郁敏英后背:“小姐起来了,别睡了。”。郁敏英嘟囔道:“知道了。”这时,巧儿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见状说道:“哎哟,我的姑奶奶!大老爷和苏知县一家都是今日回府呢,苏知县一家就要到了,已派人去接了。快起来收拾一下就该去正房了!” 郁敏英心中有些烦闷:最讨厌见什么亲戚了!天哪!我要疯了!但也乖乖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们打扮。 巧儿见其闷闷不乐便问道:“姑娘怎么了,是读书乏了么?” 郁敏英心想:你怎么这么懂我?然后看她了一眼心虚道:“没有!” 巧儿且不戳破她想着自己伺候她那么多年能不知道么,又想到大老爷今日归来于是道:“姑娘,老爷这次回来肯定是要为您相看定亲了,他出征前就说好了的。您就不要想着相府的五少爷了,他可真不是您的良配。” “什么相府五少爷?谁?我要成亲了?我才多大呀?”郁敏英有些震惊。 巧儿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心里只想甩自己两个耳刮子,道:“没谁!我大约是记错了!是要先定亲,老爷说要再留你两年,您今年正月才行了及笄礼。” 郁敏英听完后更是闷闷不乐了,拾掇好后一行人就往正房去了。 这边李嬷嬷已经接到苏知县一家,正往府里走了。苏婞撩开帘子,看着这繁华的景象也惊呆了,是杭州比不上的,更别说自己父亲曾任职的知县,虽然自己小时候曾在此生活,可一别多年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模样,想着思绪又飘到了其他地方。 不知不觉就到了镇国公府,府邸还是如从前般富丽堂皇、庄严。一群丫鬟小厮在门口候着,丫鬟们一一扶着他们下来后,便领着往府里走。一群人穿过仪门,走几步便看到正房的身影,正房外一群人在候着,待走近一看竟是老太太夫人小姐们,于是他们加快了脚步。 郁氏一见母亲便忍不住流泪,也不顾形象直往其母身上扑,又哭喊道:“娘!” 众人见此情形,也有的忍不住落泪。王氏见状赶忙阻止道:“这大喜日子的,妹妹赶紧别哭,你这梨花带雨的,惹得众人都掉泪了!”。郁氏听了这才从老太太怀里出来,边拭泪边道:“怪我,怪我太激动了。” 老太太眼里也有些泪花,见大家都站在外边,便发话:“都往里面坐。”说着便由着郁氏扶着自己进去了。她见大家都落座了,又环顾了一周,见苏婞也已长大,不觉感慨:“一别经年我老矣,婞儿是从小美到大啊!来,过来让外祖母瞧瞧。”,她招招手示意苏婞过来。 苏婞上前,顺着老太太的手坐到她旁边。老太太左看看右瞧瞧,十分的满意,又忍不住惊叹如此之容貌,打趣道:“婞儿这般美,将来夫婿也肯定是万般的好。” 苏婞娇嗔道:“外祖母,婞儿还小呢,才不嫁人!还得再陪多您几年呢!” 王氏看着苏婞也是打趣道:“外甥女这容貌只怕这京城求娶的人都能排到城外去了……” 苏婞又软语道:“定是外祖母和舅母看惯府里姐姐妹妹的容貌,才这般夸我。舅母快跟婞儿说说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王氏责怪道:“看都怪我顾着聊天竟忘了予你们介绍,想来还是你们同龄人有话聊。”,于是顺着座位介绍道“这是你六姐姐,这是你七姐姐,这是你八妹妹,这是你九弟。” 苏婞顺着王氏的介绍一一看下去并以笑作揖。当苏婞看过来时,郁敏英这才看清她的容貌,的确如老太太说的那般有沉鱼落雁之容,眼神对视间也回了她笑容。 一一认识后,苏婞又坐了下来。郁氏看着老太太问道:“母亲这些年过得如何?哥哥还好?府里还好?” “过得还行,只是常常睡梦中梦见你,你哥哥你也是知道他的,只在户部混了个闲职,府里一切都好。”老太太一一解答。 郁氏得了回答,又命丫鬟取来首饰分来送给侄女们,道:“我在杭州多年也未曾尽过姑母的责任,这是见面礼,只希望你们不要嫌弃姑母的礼物。” “这什么话呢?她们倒还没尽过外甥女的责任呢!”王氏插嘴道,“六姐儿,你带着姐妹们到后边花园玩儿去吧!我们三人还要叙叙旧呢!”说着挥挥手打发姐妹到花园去了。 于是郁明华领着妹妹们出门了,一路上郁明华与苏婞打得火热,也不忘八姐儿郁馨兰,把郁敏英晾在了后头。郁敏英也不想理她们,独自一人走在后头。众人走到假山上的一个亭子,圆桌上已摆好点心、水果、茶就等入座了。 “婞儿妹妹,我们这么久没见,今儿可要好好聊聊!”,郁明华抿了一口茶。 “姐姐说的是!诶?七姐姐怎么不说话?我记得小时候七姐姐是最爱说话的了。”苏婞疑惑道。 郁明华插嘴道:“她呀?前些日子摔坏脑子了,把我们都忘了,怎么可能记得往事?再说了人家爹可是大功臣,怎会搭理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她正说的起劲,丝毫忘了是她推郁敏英下水的。说完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郁馨兰似乎想插嘴,但想着这里压根没她这庶女说话的份便闭上了嘴。 苏婞发现情形不对出来打岔:“六姐姐你这喜欢胡言乱语的毛病倒是没变,该打,该打。”说着拍了拍其后背,道:“不如你们来听我说说一路上的趣事可好?” 郁馨兰细语道:“我刚想让姐姐说说呢!我这辈子还没到过哪,你可得让我见识见识。” 苏婞吴侬软语,细细道着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奇闻异事,她的见闻叙述,姑娘们是听的津津有味,深怕她停下来。说到进京,她便以不经意的口吻问到:“听闻大舅父在前些年收了个徒弟还是养子?我们在郊外遇到了抢劫的盗贼,幸好遇见了他,我待母亲问问,到时好准备谢礼。” 郁明华小声说道:“他怎么可能会救人?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他刚到这里那会我们还小所以才不曾听闻这个人,后来我听奶娘说他才住进的的院子就是死气沉沉的,只有乌鸦敢往那飞,也没几个丫鬟小厮是活着从哪里出来的。我刚开始也是不信,趁这几年他跟了大伯到边疆,我悄悄溜进去看见屋后一堆白骨,把我给吓晕了。还是我的奶娘寻了小厮勉强把我扶出来的。”说着口渴了,喝了杯茶,又叮嘱道:“你们可千万别理他,可能是大伯救过他,他才不朝我们痛下杀手,但谁知他会不会发疯呢?可别惹他不高兴!” 这一番话听得大家倒吸一口凉气,可苏婞还是不信邪,想着他风度翩翩的样子,丝毫不像他人所说的那样,但她没敢说出口,便暗暗留在心底,面上还是一脸恐惧道:“还好姐姐提醒我,谢礼到时就命人送去罢。”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道:“各位小姐,大老爷从宫里出来了,老太太请大家到门匾下迎大老爷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