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蘅笑了:“怪你干什么。那后边不还有一句‘游必有方’吗!再说了,我年轻时比你还能跑,要不是这几年身体跟不上,在家也是坐不住的。”
一直在外倒也不觉得,一见了梅清蘅这样言笑晏晏的,陆离眼圈忍不住就红了,嗓子也有点梗,趴下来伏在她膝头:“阿娘,这次回来我就不出去了,好好陪陪您,好不好?”怕勾起梅清蘅伤心,忙换了话题,”对了,今天太晚了,明天带阿容的孩子来见您,她叫李云裳,是个漂亮的小丫头,刚会说话,可好玩了。”
“是吗?都会说话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梅清蘅不由得想起秦钟来,“阿离,你这一趟出去也好几年了,回来有什么打算?你看啊,阿容都有孩子了,阿嫣也成亲了,你自己呢?你给自己做过什么打算没有?”
陆离不说话。
梅清蘅试探着问:“要是秦钟还等着你,你还愿意跟他重修旧好吗?”
陆离抬起头:“阿娘,您不生他气啦?”
梅清蘅摸摸陆离的头:“傻孩子,我生气有什么用?再说这几年,他也不容易,跟他父亲几乎是翻脸了。你走之后,我听闻他对那个姚若兰很好,可把我气坏了。所以他每每来打听你的消息,我都交代家里下人一概不许告诉,后来才知是错怪他了。”
“那个,应该是演给姚若兰和秦老爷看的吧。”
“确是如此。”梅清蘅一副原来你知道的样子,“那日姚若兰难产,秦皓估计是没办法了才来求我,我到的时候姚若兰已经不大好了。好不容易生下孩子来,秦钟立刻吩咐人把她送走了。秦皓怎么骂都没用,只好先顾那个孩子。之前你跟我说过这孩子是秦钟被姚若兰算计才怀上的?可能是用了催孕的药物,不过用量不当,这孩子身带弱症,就是好好养着,只怕也寿数难长。”
“啊?”陆离惊讶,她还以为只是身子不好,没想到这孩子可能活不长,“是什么弱症这么严重?”
梅清蘅摇摇头:“我也不是什么病症都能看的。秦钟也找我给孩子看过,我确实是无能为力。后来我听说秦皓把孩子带走了,也不知去了哪儿。”
一时之间陆离竟不知该说什么,半天才找到话:“秦钟和他父亲闹翻了?”
梅清蘅叹气:“前年你生辰,看门的小厮发现秦钟醉倒在咱们家门口,我一时心软,叫人把他弄了进来。他说了一晚上梦话,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才知道他心里把你看得那样重。后来我找秦伯问了一下,才知道还是为了你,他死活不愿意成亲,说如果不是你他死也不成亲,秦皓气得动了家法,据说打得还挺重的。”
“啊?”秦家的家法陆离见过,是好长的戒尺,那玩意不打得皮开肉绽?“那后来呢?您见过他吗?好了没有?”
梅清蘅拍拍她的手:“你心里还是有他的吧?放心,前几天我还见过,这都打了那么久了,什么伤都该好了。”
陆离又不说话了。
“罢了,”梅清蘅把她拉起来,“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左右都已经回来了,有的是时间。先回屋睡吧,你手都凉了。”
陆离从梅清蘅房里出来,是半分睡意也没有。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里冒出头,整个灵觉寺笼罩在柔柔的月光里,静谧又美好。陆离盯着月亮看了好一会,想转身回房才发现月亮底下,许愿的大松树旁边站了一个人。那人应该已经站了很久,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陆离想喊,那人看她回头了,轻轻喊了一声:“阿离!”
声音穿过雨后细细的雾气,带着一点细微的颤抖,像是怕惊碎了梦境似的。陆离听到声音一愣,才发现那人身形如此眼熟,是秦钟!她嘴角翕动两下,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大概距离秦钟五十步的地方,站住了。
许久许久,两人就那么看着彼此,一直一直,看着,好像什么都不用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