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公子,您误会了,那日楚王主动前来请求的时候,我恰恰在旁...嗯...不错,我就是六公主。楚王楚后自请在血祭上献上血肉,一来作药引医治我父王的头疾,二则作为祭品在太子生辰的当天祭天地以求我齐地顺遂。”
“献...血肉?”姒思阙瞬即旋身,早上那会他不过是听得能往来姑苏台的一个等级较低的女官道听途说,所以消息不大牢靠。她只说楚王楚后今日被人提出去生死未卜,他和阿云担惊受怕了好久,这会儿终于逮到一个时常跟在齐王身旁的极受宠爱的六公主,相信她说的应该没错。
所以被提出去是为了割肉献祭?要割哪儿的肉?割了可会有性命之虞?
思阙想要进一步细问。
姬青青也不顾裾下湿,大步大步朝他走近,还想拉住他衣角细说,突然一群人的身影自巷口拐角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为首的两人是信陵君和张卫侯的儿子,公子简和公子丹,此二人姒思阙上回偷偷出漳华台,在西市逛的时候就曾遇见过。
那会儿这二人恰好调戏那个偷偷带他出去的小女官,被姒思阙用弹弓射穿了脑袋,那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这会趁着漳华宫太子宴请,这二人班了这么些人马来,难不成是要报那日之仇吗?
姒思阙眨了眨眼,立马将六公主姬青青护在了自己身后。
这些蛮奴!待我问清楚父亲母亲的事再来不行吗!偏就挡在这个关头!
姒思阙又气又急。
谁知那站在前头竹竿子高的公子简,眼见娇滴滴的姬青青惧怕地往姒思阙瘦弱的后背一躲,随即红着眼炸毛了:
“恁个奴父婢母生的家伙!刚才见那跟在你身边的女奴在华容宫外走动就感觉到不妥了,竟然连爷的女人也敢动!不要命了?”
说着,便从身后穿着护卫甲袍的人腰间抽出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刀,直直地往姒思阙腹部的方向刺来。
姬青青吓得慌忙逃开,姒思阙虽然成功躲开了那一击,但很快,旁边那额尖刻薄相的公子丹一个响指,身后的甲士很快就把姒思阙抓了起来。
姒思阙被四五个人,一手揪着臂,一手抬着腿,一手掐着脖子高高地举托起来。
他那身子瘦弱,尤其被几名大汉高举于顶准备要狠狠砸落之际,看着更像一片柔弱无依的叶片,任意轻轻一揉搓就能被人揉碎。
底下传来阿云痛哭哀求的声音,姒思阙眼部的位置被打肿了,血液渗入眼睛,刺得睁不开来。
“求求您了!公子!您让奴做什么都成...放了我主子!求求您!求您了!”阿云哭得撕心裂肺的,跪伏在公子简身下,一遍又一遍地用唇舌舔着他的脚背。
阿云...别求...别求他!
姒思阙眯着半只受伤的眼睛,口中被人用黄泥土严严实实地塞着,尽心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让自己不至于在那群甲士的手中坠落下去,一边握紧了拳头心里既羞愤又无力地想。
“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
在场众人大笑起来。
随着阿云一口一个“求您”,还伴随着“砰!砰!砰!”一下重过一下,她额头重重磕在地的声响。
姒思阙屈辱得浑身都在打颤,眼睛红得似血,泪水终于忍不住断珠似得溢下。
“公子,只要您放了我家主子,阿云便任由处置!”
只听一声衣料撕裂的声音,姒思阙终于忍不住侧过面低头看。
阿云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撕开,露出浑圆姣好的身体。
他又怎么会忘记,那时候他年纪还小,被迫女扮男装跟随父亲母亲来齐,到了齐宫第一天他就和楚王楚后分开了。
她身为战败国楚国的质子,来到齐地又怎么能得到该有的尊重呢?有时候甚至连两餐温饱都无以为继。
那时候,全靠那个被她在路边随便用一块不起眼的玉顺手救回来的女奴阿云。
阿云原名也不叫阿云,叫牛娃,她因家里生活不下去而被爹卖到最下等的窑子,思阙救她那会,她恰好被一个讨不回皮肉钱的皮条客毒打。
后来思阙见她一头乌发密如云,便取名阿云了。
阿云的模样不算好看,但胜在身材姣好,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细的地方细,所以尽管在最下等的窑子,白天光日里脱净衣物摆放在那,无比低下,某些路过的商贾士子还是会被她这具摆在最明面的身子吸引。
那时候思阙被宫人克扣,无米入炊,该当的都当掉,无比窘困之际,便是全靠阿云偷走到宫台侍卫那里,用自己的身体换得粮食。
那种日子主仆二人抱头哭着一路过来了,如今阿云已经许久不曾再做此事,然这次,到底还是为了她而那么做了。
更辱人的是,便是阿云那般作践自己,竟然还得不到一丝半毫的好。
公子简笑声谑狂,胡乱将阿云揉.弄一番后,竟然一把将人踢倒在地,嘲讽道:
“不愧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什么破玩意都敢往爷跟前献,当爷是收破烂的?”
姒思阙再也忍不住,挣扎着就想摔下来跟那猴子拼了。
这时,拐角处传来一阵清晰而剧烈的咳嗽声,半晌,一声沙沉中带着如同殿堂中青铜器相击,铮锵带磁空明幽邃,略有余韵的声音:
“替孤前去看看,何人胆敢在此斗殴弄得血腥气秾臭不堪,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