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酒吧里,舞池涌动,住着无数群蛇。 手机来电的灯光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很闪眼。钱赟手里端着一杯酒,斜着眼睛扫了一眼,然后拿了起来。 “喂,你在哪?”一个低沉的男声。 钱赟抿了口酒,“你说什么?听不见,麻烦大声点。” 钱赟可以猜到那头肯定已经皱眉了,果不其然,“我说你在哪儿?”声音大的几乎掩盖震耳欲聋的音响。 钱赟,“哦,看电影呢。” 那头低声嗤笑了一声,“骗鬼呢。” 这时,手机换了人,说话的人换了个女声,显然要比刚才的男人更加不客气,“钱赟,在哪哭呢?要不姐的胸脯给你靠靠?”啧啧,钱赟觉得这人一定是口红涂多了,就跟那老巫婆似得,否则那哪张嘴见血呢。 钱赟哂笑,“陆楠姐,你是不是就看中时机故意损我来着?” 没错,打电话来的正是陆楠和她老公,也就是钱赟的堂哥。三人以前就认识,关系铁的很,经常受到堂哥和陆楠的救济。上学那会儿别人都以为钱赟是个穷逼,整天泡面网吧的,其实人家只是被家里给管的。 如果非要用个比喻,嗯~那程度就等于现在开的大奔法拉利,以前开的桑塔纳。否则哪可能把公司经营的这么好?虽说比不上陆彦过目不忘,心思阴沉吧,但好歹他也是资格证拿到手软撒。 陆楠笑了,“嗯,很久不损你了,逮到机会就尽可能发挥吧。” 钱赟苦笑摇头。 陆楠问,“你哪潇洒呢,我过去和你一起呗。” 钱赟刚想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堂哥声音,“不行,你要奶孩子啊!” 陆楠,“奶粉就好了啊!” 堂哥,“不行!孩子哪能老是换奶,你开玩笑。” 于是,两人这就争执上了。 钱赟默默的听着,夫妻以后的生活是不是就像这样琐碎日常?尽管像陆楠姐这样时尚张扬的女人也依旧只能被生活锁住? 钱赟仰头就是一杯酒下肚,眼中已经有了水雾,捏着杯子的骨节渐渐发白。 该死,他羡慕的很! 陆楠夫妻两争执了半天突然想起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顿时静声。 钱赟默默的灌着酒,便听陆楠说,“帖子,你收到了吗?” 音乐换了个比较柔和的,听得心脏终于不再怦咚怦咚的打鼓。 钱赟,“什么帖子?” 陆楠,“陆彦和他女友的婚帖。” 捏着杯子的手骤然一松,钱赟低着头,墨黑的眼睛盯着吧台,“哦,没呢。” 陆楠睁大眼睛有些诧异,“不可能吧?” 钱赟叹了口气,“我最近一直在外面跑,没回家。” 陆楠哦了一声。 电话挂了之后,钱赟把玩着手里空酒杯,双眼放空的盯着里头残留的液体,不停的翻转。视线里只有杯身圆滑的棱角,冰冷的触感,透明靓丽的质感。五分钟后,他再度翻出手机给陆楠发了个消息,‘婚期是什么时候?’ 陆楠回的很快,钱赟看着时间,居然只剩2个月。那一瞬间,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不知道该对谁说。他觉得全世界都和他作对,可是他又自卑。他很想发火怒斥,可是他又突然没了脾气。 钱赟鬼使神差的打开扣扣,这个多年没上的软件,也不知道是不是预料,他看到了尤许在空间发的一条最新消息,那是两天前的消息,一个国家颁布的结婚证,红的就像陆楠的口红一样让人眼痛。 ‘嗯,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往后每一年都希望你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钱赟笑了,果然还是一个笨蛋,连话都不会说。 后面一堆‘嘲笑’的评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尤许,你是要结多少次婚啊?’ 尤许反击,‘不不不!我说的是心情好吗!你们懂不懂新娘的心理?懂不懂!’ 其中最碍眼的是一条评论,‘最信赖的人,无言也默契。’ 相隔24秒之后,尤许回了一条评论,‘余生【握手】【害羞】。’两个扣扣自带的表情,煽情的让所有人都起了鸡皮,却忍不住默默地祝福。 钱赟放下手上的杯子,整个人便趴在胳膊上。眼泪彻底跨过心里那一丝不甘,汹涌澎湃。 “……尤许……” —— 结婚的那天,尤许早上四点就爬起来了,任凭化妆师在脸上飞沙走石,尤许瞪着一双没有神采的大眼睛,就差没有那根竹签撑着了。 你问为什么?对不住,她凌晨两点睡得,因为追小说。你问为什么睡了?因为被陆彦一个电话飚过来骂的。你问是谁告状的?嗯……她自个儿给陆彦发了个小激动的表情,于是败露无疑。 尤许心情阴郁,MD,结婚前一晚居然被新郎官给骂了,真让人痛恨!她能不能不结婚? 七点的时候婚车到了楼下,尤许再一次庆幸,还好她老家距离A市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否则真没法正常迎亲了…… 陆彦很帅,尤许一直都是知道的,不过结婚的时候好像更帅了,那眼睛像什么来着?啊,对了,像星河!璀璨夺目。尤许被他看的面色发红,忍不住微微低下头。 有人在旁边起哄,“新娘子害羞了。” 陆彦笑了,半跪在地,身体前倾,在她耳边轻语。 众人只见到尤许面色爆红,然后整个人都几乎要跳起来,双臂搂着脖子在他唇上大亲一口对着陆彦就说,“快带我走,赶紧走!” 摄像师一脸震惊,然后看着旁边也一脸问号的化妆师,“???”用眼神示意,啥情况?你没和新娘交代好? 化妆师,“???”没啊,我交代好了啊? 摄影师,“诶诶诶,不行啊,一步步来啊,找婚鞋!” 尤许抿着唇,看了眼摄影师,然后在陆彦面前使了使眼色。陆彦见状,立刻走到伴娘身边,伸出手,“不好意思,麻烦婚鞋给我。” 众人,“……” 伴郎,“……”似乎不需要我们。 伴娘,“……”怒瞪尤许,你出卖我! 摄影师扶额。 现场一度暴走,不过陆彦还是被逼着走了流程。 比如说说出对新娘的十个爱称。 尤许其实还是很享受的,觉得婚礼嘛,该干嘛干嘛,虽然他刚才那句话触动人心,但她身为女生,你要娶我。我还是该拿乔拿乔。 陆彦见她那副小模样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也依旧乖乖的半跪在地。想了想说,“亲爱的。” 伴娘数数,“1。” 陆彦,“宝贝。” 伴娘数数,“2.” 陆彦,“甜心。”尤许抿起唇笑。 伴娘,“3.” 陆彦,“许许。” 伴娘,“4.” 陆彦,“宝宝。”尤许笑的有些忍不住了。 伴娘,“5.” 陆彦,“笨蛋。” 伴娘忍笑,“6.” 陆彦,“傻瓜。” 伴娘,“4.” 众人愣眼看着伴娘,伴娘如无所觉,眨着蠢萌的眼睛,“继续啊!才讲了4个!还有六个呢。” 陆彦词穷,半响才说,“傻子。” 尤许笑着的唇放下了,眼睛瞪着他。 陆彦勾唇,轻声说,“没办法,伴娘太刁难了。” 尤许闭嘴,抬头示意,快些! 可能是婚房太热闹了,楼下好多宾客都聚了过来,看着那个西装打领的男人半跪在新娘面前,两人默不作声的笑着,带着害羞,带着甜意,带着期待。 陆彦努力的想着,身旁的几位伴郎已经开始掏手机翻百度,结果被尤许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陆彦侧头,眼中求救的表情终于被打击了回去,他想了半天,忽然伸手搂住尤许的腰,一记亲吻贴了过去,“老婆。” 尤许有些眼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向伴娘使眼色,要不算了吧。 伴娘,“……”你妹! 节目做了好多个,花样也换了许多,有抖音上的,有百度上的。可惜新娘是个叛徒……新郎这个敌人太过狡猾! 等陆彦抱着尤许上了婚车之后,才忍不住心疼的摸着尤许的下眼睑,“昨晚就睡了两小时不困吗?” 尤许靠在他的肩上,“困。” 陆彦轻声笑出声,“那你闭眼睡会儿,新娘和新郎结婚的当天是注定没办法正常吃饭休息的,尤其是你。” 尤许心里那个甜啊,连连应了许多声。 再次睁开眼后,尤许是被陆彦抱在怀里进了酒店的,她到了化妆室,化妆师赶紧给她化了妆换了婚纱,一同捣腾之后,尤许已经换了身装扮。 然而所有的悸动和疲惫都被门外那个轻声走过来的男人给打翻了。 尤许看着那个神采奕奕的男人,心中一涩,“老钱……” 钱赟看着灯光前面容精致的尤许,笑了笑,“我们新娘今天很美啊。” 尤许抿唇,“我以为……” 钱赟哼笑一声,“以为什么?以为我不会过来了?” 尤许沉默以对。 钱赟走到她身边,对着她的额头就是一指弹。 尤许轻呼一声,同时头皮一疼,原来是化妆师没料到钱赟突然的动作,手上没注意扯了一下。 尤许看着镜子,对着化妆师抱歉的样子说,“没事没事,您继续。” 钱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她精心装扮过的侧脸,“熬夜了?” 尤许斜着眼睛,“你怎么知道?” 钱赟,“我火眼金睛啊。” 尤许翻了个白眼,“……去。” 钱赟咧嘴,“那我不聊了,先出去了,饿的话先点点东西过来吃下。” 尤许点头。 不远处的伴娘和身后的化妆师,满眼诡异的在尤许和钱赟身上来回转悠。很默契的都不说话。 这时陆彦从外面走了进来,尤许看到他后,心脏一提,然后率先移开视线。 陆彦先是看了下逃避状的尤许,然后看了下默然不语的其他人,最后是直立在尤许身旁的钱赟身上。 陆彦,“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钱赟,“没可能的,两个好友结婚,我不来岂不是太不懂规矩了。” 陆彦点头,“马上酒席开始了,你先过去吧。” 钱赟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尤许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走时背影笔直,还很闲情逸致的看了下手机心跳出来的明星八卦。 陆彦来到尤许身旁,轻声问,“累不累?” 尤许点头,“有点。” 陆彦看到她面上画好的妆,不好下嘴,只能安慰的说,“就一会儿,忍一下。” 尤许点头。 陆彦看着她身后的化妆师说,“能不能让她先吃点东西?” 化妆师面带为难,“不行啊,时间不够了,而且来不及补妆。” 尤许看着镜子里的陆彦,“没事,我还好不饿,就算饿也饿过头了。” 陆彦,“好,那我先去前厅招呼客人。” 陆彦走后,尤许翻开身上的纱裙,看着裙子上红艳艳,厚实的红包,心里晦涩一片。 钱赟,谢谢。 化妆师注意到她的情绪,微微一笑,“新娘子要开心哦,不能掉眼泪,妆容会花的。” 尤许嗯了一声。 化妆师问,“刚才那个黄色头发的人是不是喜欢你?” 尤许垂下眼睑,“没有,我们……只是朋友。” 富丽堂皇的酒店,粉紫色的染色灯几乎燃了一路。 尤许挽着尤兵的手走上红毯,一步步来到陆彦身旁,感觉到他的温柔以待。 司仪历来都是个能说会道的,他们会说一些浪漫的话,一些幽默的小动作,一些刻意营造出来的煽情氛围。明明那么俗套,可是当自己成为主角的时候,那些俗套便带了无数的真诚和无需刻意的温柔。 陆彦的声音回绕在尤许的心里,他说,“对待爱情我可能笨拙,但我一定坚持不懈。在别人眼里我冷漠自私,但对你我只有一颗心,里面只住着你一个人。所以尤许,你愿意嫁给陆彦吗?他是一个自私小气,吃醋大王,可能会在未来阻止你接近除他外所有的男性,会在你生理期杜绝你吃所有禁止的美食,未来只和他亲吻,只和他共眠,只和他共约白头。” “许许,你愿意吗?”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