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端正戴着警帽的警察思索片刻，出主意说：“要不等晚上下班，我们去商场试试？”

技术员小王愣了愣，急忙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问喊他们过来看视频的同事：“这监控的事你准备怎么跟苏队说？”

他天生运动神经不发达，只负责后勤支援，对体能活动能避则避。

苏队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前，分别给他们交代了工作。除了留守在警局他们几个，还有四个人去李立家里搜查取证，以及上门访问邻居。

同事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今晚大概率要熬夜加班。

关于满身疑点的古装女孩，他还有一段视频没给其他同事看。现在再放，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警察关掉霸占整个屏幕的监控视频，飞快地点开桌面提前整理好的文件。

鼠标右键双击第一张图片，放大平铺，圆脸杏眼的女孩正脸，唰的一下在人眼前。

这张图片是从四点半到五点间，五楼的监控视频里截取到的。女孩当时正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像是打量什么有趣的东西。

和她有关的全部监控看下来，也只有这一瞬拍到了全脸，让人看清了模样。

其他人毫无防备，猛地和图片里的人对上视线。图片里的人脸部线条柔和，眸色灰黑，倘若忽略掉过度冷漠的神情，整个人看着漂亮又乖。

翻看监控的警察截图截的巧妙，放大后的图片因为角度问题，原本是在看监控摄像头的女孩，现在看着就像是在透过电脑屏幕看他们。

技术员小王目光落到女孩发亮的眼睛上，留意到她清凌凌的眼底映出一个小红点，思索两秒，反应过来，那是监控摄像头反射出的红光。

他摸摸自己后移的发际线，终究还是没忍住，把最初在监控视频里看到她模样时的感叹发出，夸了人一句漂亮。

旁边的同事跟着夸，夸女孩的时候，不忘把自家女儿也带上：“是挺漂亮的，跟我女儿长得挺像，一看就是个性格安静的。”

小王附和地点点头：“没错。”

图片没亮多久，确认每个人对女孩有个基本印象，就收了起来。

同事抬手推推滑落下来的黑框眼镜，语气稳重地说道：“有问题的监控视频早就发给苏队了，苏队二十分钟前回消息说，在医院遇到了视频里的女孩，正带着人回来。”

“长相你们都记住了吧，别等人来了，见着面，把人当成犯罪嫌疑人送审讯室。”

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今年九月份，天气热人暴躁，几乎每天都有大小案件发生，又是酒驾事故的高峰期。

人人加班加点，忙的晕头转向。有个同事连着熬了几天，记错手里案件的嫌疑人特征，认错人，把来交罚款接人的家属，当成情杀案嫌疑人，拉审讯室里审问了。

幸好同事当时的态度好，察觉到不对及时出来核查。发现是自己认错人，又诚恳跟人道歉，家属表示理解，好险没上升成警民纠纷。

记起这件事，戴着黑框眼镜的警察没忍住笑了一下。他看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没其他事了，你们忙你们的吧，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也一起过来，待会你们看看谁去做笔录。”

聚在周围的其他同事看完监控听完他的话，纷纷四散开，回去自己工位。

技术员小王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笑嘻嘻地说：“我在这儿等苏队。”

至于是真的等苏队，还是等监控视频里的神秘女孩……技术员小王摸摸脑门，对着看过来的同事们露出个腼腆的笑。

北城老警局门口两边，栽种了几棵银杏树。

正值秋季，夜晚冷风一吹，泛黄的银杏树叶打着旋儿朝下落，不多久就在地面积起薄薄一层。

唐笑笑坐在车里，看不到地面的银杏树叶，但能听到车轮碾过，枯叶折碎发出的嘎吱脆响。

她歪头倚着妈妈的肩膀，听着树叶的悉索响声，感受着从妈妈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宁静，恨不得让时间定格，永久停留在此刻。

车身颠簸一下，开到警察局里的停车场内停下。

医院前往警局的路上，唐笑笑枕着她的胳膊一动不动，呼吸清浅。

唐素芸以为唐笑笑睡着了，到了地方，下意识放轻声音唤人。

而唐笑笑本就因为时隔数十年，再次和妈妈一起坐车独自激动着。这时听到妈妈温柔唤她小名，人轻飘飘的，心情更是堪比涨潮时的海浪，一波一波地荡漾。

驾驶位上，苏运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后排的唐素芸和唐笑笑。

唐素芸以为女儿还没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另一边的唐笑笑眼睛虽然闭着，嘴角却在不停地抽搐着，像是要笑，又强忍着笑。

苏运看着有趣，主动开口说，让唐素芸她们在暖和的车里等着，不着急下车，等等后面的同事他们。随后自己推开车门，走到车外，给母女两个留下独处空间。

北城的秋天冷，冷的像到了冬天。

苏运刚一下车，就被空气冰了一下鼻尖。他摸摸鼻子，站在离车两步远的距离外，拿出手机低头翻看。

同事发来的监控视频片段，下载好了还没来得及看。

苏运点开视频之前，余光瞥到车里情况，没忍住笑了一下。

没外人在场，唐素芸不再顾忌女儿的形象，用力推着装睡赖着不肯动的唐笑笑，把她推了起来。

唐笑笑歪着身体，整个人贴着车窗内侧，被催着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