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梓夕不肯道歉,父女俩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愿意先缓和。金嫂看着直着急。 二十分钟后,大家都有些急了,可是看见宁国平铁青的脸色时,又不敢出声。 宁国平一直等着宁梓夕道歉,如果她道歉了,今天的事就不计较了。可是,骄傲的宁梓夕抿着唇公然跟他对抗,丝毫没有低头认错的样子,宁国平越想越气。 “算了,跟一个丫头置什么气。”刘惜薇刚刚想劝,话刚落,就听见了宁国平的一声咆哮。 “今天她不道歉,生日就不用过了。谁也不许吃饭!” 一声怒吼,震得其他人不敢多吭一句。当然,暴怒的声音也惊动了刚刚赶来的李慕沉和李言。 “宁梓夕你今天要是不道歉,你休想走出这个家门!” 宁雨琪刚要张嘴,就被夏舒心拦住:“你爸正气头上呢,你别去招惹他。” 宁梓夕倔强的眸子透出讥讽的笑意:“我向谁道歉?是夏天齐还是宁雨琪?我道什么歉?向抢走我东西的人道歉,你觉得可能吗?” “或许,还是你觉得我也不配做宁家人?只为抹不掉的血缘关系,你才容忍我这么久?” “我不道歉的结果,是不是就要挨打?既然这样,刚才你为什么不动手?别告诉我你心疼。” 宁梓夕犹如高傲的玫瑰,明明带伤了,却不愿意人前屈服掉泪。用着带刺的语言一点一点激怒宁国平,在她的心里,她始终比不上夏舒心她们母女两。 无论是解释还是沉默,只要她们母女两一说话一撒娇,她永远都是无法辩解清白的。 “你上次把我的青瓷花瓶打碎了,我说你一句不是了吗?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可以不给我道歉,但是你必须向雨琪道歉!” 自己打碎了花瓶?宁梓夕看了一眼夏舒心,嘴角冷笑。如果现在,她告诉他,花瓶是他的老婆打碎的,估计他也不会信吧?或许,宁雨琪将自己推到在碎片中这件事情,他们也是不会告诉他的吧? 只可惜,解释从来都无效,她很清楚。 “如果我不呢?”宁梓夕笑了,那笑容很美丽很动人,却增添了宁国平的愤怒。 这一次,宁国平不再犹豫,扬手给了宁梓夕一巴掌。男人的力道是女人无法比拟的,更何况还是在气头上的男人。 这一巴掌打疼了宁梓夕的脸,也打疼了她的心。偏偏,宁梓夕不愿意掉泪。 站在门外的李言错愕的张着嘴,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便看到宁国平快速走到展示厅,拿出一个一米多的陶瓷狗狠狠的往地上一摔。 除了“砰”的一声碎裂音,还伴随着一个尖利的女音,随即就是一片安静。 屋子里的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声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宁梓夕,刚刚还倔强不肯掉眼泪的人,此时正双手抓着地上的碎瓷,垂着头无声的哭着。 门外的李慕沉盯着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影,在看到她双手被锋利的碎片再次划破滴出血,他的脸色有些暗沉。 楚阳心疼的不行,刚要过去安慰,就被宁雨琪挽住胳膊,满脸委屈的看着他。 “队长,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这场面也太壮观火爆了吧?”这是什么样的一家人呐?李言下巴都快惊掉了。 李慕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地上那个无声哭泣的人。 “小夕,你别动。” “小夕,你的手又出血了。”金嫂看着宁梓夕一块一块的拾着锋利的碎渣,她手上还没完全恢复的伤口再次被完全刺破,血渐渐染红了白瓷。 周围的人却冷眼旁观着,除了金嫂,没有人上前问候一句疼不疼或是给予一句关心。 宁国平的双眼被那抹颜色染红,然而自责之余,他却放不下父亲的尊严和面子。他看着宁梓夕一步一步的从地上站起,然后看她抬起泪眼朦胧苍白的脸,听到她说:“爸,我恨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恨你。” 宁梓夕转身,红着眼睛咬住了唇。 恨,从他打碎了她珍爱的东西,开始在心底蔓延。 宁梓夕止住心痛走到门口,气虚无力的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头一阵晕,想要倒下去。然而,在手上撕心的疼痛传来时,她咬紧了唇,不发出声音。 突然腿一软,她撑不下去了,在倒下之前,一双手臂有力的将她带入怀里,她稳稳的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不等她反应,李慕沉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临走时还不忘给李言撂下一句话:“询问的事就交给你了。” 李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几秒后就郁闷了。 不是吧?你英雄救美了,撂下我单飘呐? ******** 宁梓夕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当落在副驾驶座位上,缓过来后睁眼看到一张英俊的脸庞后,一时就没反应了。 看着她傻愣的看着自己,李慕沉给她系上安全带的时候开口:“我也奇怪,居然会再次碰上你。” 而且,还是要充当好警察的角色送你去医院。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对此,李慕沉有些无语。 “你……”宁梓夕张口却问不出话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吗?”李慕沉一脸淡然,发动车子解释,“我也很奇怪又遇见你。我更奇怪的是,我再次送着带伤的你去医院。你叫宁梓夕对吧?” 宁梓夕诧异,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我介绍下,我叫李慕沉。来你家是在办案调查。夏天齐,也就是你舅舅,我们这次来就是找他的。” 警察找他?他做错了什么吗?半响,宁梓夕才缓缓的开口:“我没有舅舅。” 李慕沉看了她一眼,沉默。 像上次那样,李慕沉把她带到医院,对伤口进行包扎清理后,又特意强调了一句让她好护好自己。 宁梓夕点点头。然而在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李慕沉走了一会儿却不见后面的人跟上来,回头却看见了一脸忧伤静站着的宁梓夕。 正欲叫她,却发现她忧伤的情绪来自于不远处一条奶白色的拉布拉多犬。想起刚才宁家宁国平摔碎的那个陶瓷犬,外形就很像拉布拉多。 “你没事吧?” 宁梓夕正处于滚滚悲伤之中,她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听到他的声音,她才迟缓的抬起头。 李慕沉看到她一双微红的眼睛里透着迷茫和无助的伤悲,此刻的她,就像个无助脆弱的孩子,睁着忧伤的眼睛正看着他。那一刻,他的心莫名的一软。 “你很喜欢宠物吗?”他看着那条摇尾巴的犬,问她。 宁梓夕垂眸,一滴泪掉落。她强忍住心中的疼痛和酸涩,止住眼泪,半响,她开口:“我曾经养过,才两岁,在车祸中离开我了……” 车祸里离开她的何止是那条拉不拉多?想哭之前,她迅速转身离开。 她不想哭的,她很少在外人面前展露脆弱的,包括楚阳,包括陆之昂,她没有在他们面前掉过眼泪。 然而,此时此刻,她控制不住了。或许是宁国平砸碎了她珍爱的唯一,或许是手上的疼痛袭击了泪腺,又或许是李慕沉出手替她解难,所有的因素加起来攻破了她的坚强,当脆弱完全暴露时,她只想狠狠的哭一场,在无人的角落。 抛下了李慕沉,她躲到医院旁边的绿化公园里,在一处没人的地方释放悲伤和脆弱。 李慕沉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 很久之后,哭的没了力气后,宁梓夕才抬起头,给了自己一个坚强的微笑。 站起转身,眼睛落到不远处那个身材倾长正好转过身看她的男人,她的眼睛瞬间微红。 将人安全的送到了楼下,顾及她手上的纱布,李慕沉倾身体贴的为她解开安全带。而他这温柔的举动,和宁家人的态度形成了对比,宁梓夕忍不住眼眶微红。 “李警官,谢谢你。”宁梓夕低头欲打开车门。 “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拾那些碎片吗?”李慕沉开口问。他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情感会让她不顾及流血受伤去碰那些锋利散乱的瓷片。 宁梓夕眼神征了一下,半响后,垂下睫毛:“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你妈妈夏舒……” “她不是。”宁梓夕猛然抬头看他,语气提高几分,“她不是我妈!” 明白了什么,李慕沉开口道歉:“对不起。” 宁梓夕抿着唇看他,眸子里带着雾气。 知道犯了错误了,李慕沉别开脸不看她。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想着怎样化解尴尬时,宁梓夕主动开口说话:“留下你的号码吧。” 李慕沉一愣,转脸看她。 而此时,宁梓夕眼里的雾气已经不见了,取代的是一张微微挂笑的脸:“你帮了我两次,我要谢谢你才对。” “不会是要请我吃饭吧?”李慕沉弯唇笑,“帮你是应该的,无需客气。” 见他没反应,宁梓夕固执的看着他,一副不给就不下车的赖皮模样。李慕沉揉揉太阳穴,只好拿出手机,照她说的号码打过去。听到口袋里的铃声响起,宁梓夕抿唇笑了。 李慕沉存了她的号码,扭头看见她在一旁傻笑的脸,顿时有种错觉。此时的她跟在宁家的她完全判若两人,一个是高傲固执坚强敌对,一个是脆弱无助赖皮如孩子。 “我们算是认识了吗?”宁梓夕偏头问。 李慕沉想了想,回答:“算是吧。” “看在你这么仗义的份上,我们交个朋友吧?”停顿了一下,她又立即补充,“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对吧?” 听着她霸道的自我断定,李慕沉摇摇头笑:“我有做决定的机会吗?” 宁梓夕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笑:“没有。呵呵,李警官,我们是朋友了。” 看着她弯着眼睛笑,他心里也就没那么沉重了,看了一眼她的手,他提醒:“既然作为朋友,我就有必要提醒你,保护好自己,别再动不动遍体鳞伤的。下次,我可就不管你了。” 听着他的话,尤其是后半句,宁梓夕感动之余,就偏着脑袋问他:“要是再遇见我受伤,真不管我吗?” “我应该没那么多机会遇见你。”李慕沉抬手看了看表。 知道耽误到他了,宁梓夕很懂事的打开车门,下车。临走之前,她敲开窗玻璃:“我可以叫你慕沉吗?慕沉,谢谢你,回头我请你吃饭哈。” 给了他一个真心感谢的笑容,宁梓夕摆摆手道别,转身进了电梯口。 看着她进了电梯后,李慕沉才缓缓发动引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