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听那些丫鬟们谈论,现在他只是个谏臣,还没成为太子少师。
俞礼回忆着书里这会儿的局势,发现别人手里都握着王炸,他只有对三,根本玩不起!
且不说暴君商以粲从幼时起就手段残忍,眼里容不得沙子,单说这个身份就不适合留在皇城。俞家是坚定不移的七皇子党,他姐姐是七皇子的舅母,母亲是当朝先皇收养的义女,大商名义上的长公主,一家人到最后被暴君满门抄斩,俞明寂跟商以粲之间绝对不止书上写的那点仇怨。
“刘管家,刘管家!”
俞礼光脚跑下床,由于动作太急,一直覆在他眼前的黑纱散开飘落在地,俞礼被烛光刺得眯了下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能看见的......
原主竟是装瞎?
还没来得及高兴,房门咔嚓一声,俞礼连忙捡起黑纱绑在眼前,刘管家在门口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又头疼了?”
“顾不上了,你赶紧收拾家当,连夜离开京都!”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刘管家怀里还揣着告假的折子,见俞礼已经翻出包裹开始装东西,一时心惊胆战道:“可是主子又惹事了?”
“我要辞官!”俞礼分不清哪些值钱,一骨碌将看着就很贵的全塞包裹里,见刘管家还愣愣地杵在那,催促道:“快去收拾东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出什么大事了跟奴说说成吗,奴虽没用,但大家一起总能想出个法子。”
俞礼呼出一口气,问道:“我头上这伤怎么来的?”
刘管家不明所以道:“主子今日进谏,非要当今陛下废长立幼,陛下没依,主子就......一头撞在了那金銮柱上。”
“这就是了,这一撞可撞大发了。”俞礼捂着头上新鲜出炉的伤口,心道,他一个瞎子,是怎么准确无误地一头撞上柱子的,着实耐人寻味,再不走难不成等着皇帝来降欺君之罪!
不说皇帝,小暴君商以粲必定瞧出了猫腻,正算计着怎么把他的底细扒干净呢!
刘管家掏出怀里那本折子道:“那这告假折子......”
“撕了,让执书来替我重写一份。”
执书是他的书童,一直以来充当的就是俞礼的手和眼睛,俞礼的所有事他全都知道,但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装瞎的事执书是不是也知道。
刘管家被俞礼弄得也焦急起来,出去招呼丫鬟们收拾行李,很快执书提着灯来了,恭恭敬敬叫了声主子,便坐在桌前执笔蘸墨,问道:“主子以什么缘由辞官?”
俞礼思索片刻道:“告老还乡。”
“......”悬笔太久,一滴墨落在纸面,执书换了个折子,俞礼说一句,他便写一行,很快一封辞官折子就写好了,俞礼让执书把自己的官印也一同包好,嘱咐道:“明日寅时,你带着这些去宫门口找钱公公,让他替我交上去。”
执书收拾着笔墨,问道:“主子可是要回本家去?”
“不回。”俞礼窝在摇椅里,眼中现出对未来的迷茫,这天大地大的,他也着实不知能逃到哪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绝对不是任人摆布的,那个声音让他做的,他凭什么听之由之。
一阵清风吹开半阖家的门扇,带进窗外垂落的花枝,摇下三五落英飘至俞礼身前,他伸手想接,动了动手指又悄无声息收了回去,瞧着外面的天色,明知故问道:“现在几更了?”
“四更了。”
“五更上朝,去让刘管家再快些,路上不能被撞见了。”俞礼身上还穿着朱红色的朝服,丫鬟进来替他换好衣服,临走时披了件御寒的斗篷,一路风风火火地被扶到前厅,刘管家擦着额头的汗赶上来道:“主子坐着稍等会儿,家业太大,一时半会收拾不完。”
“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带不走就算了,马车备好了么?”
“备好了,主子您特地吩咐了要低调,所以停在后门,往南街直走便可出城门。”
“我先去车上。”俞礼起身刚走几步,突听一道猫叫声,还未近他身便被刘管家驱赶:“哪来的野猫,别放进来冲撞了主子。”
俞礼顿住脚步,抬手制止道:“去拿点粮喂着吧。”
黑纱后的那双眼瞥过缩在花坛里的小黑猫,不过片刻,他便收回目光,快步往后门去了。
坐在马车上没等多久,几个奴役便抬着老大几个箱子装车里,刘管家做贼似地将声音压到最低喊道:“这四车装满,贴身丫鬟来一个就成,护院跟五个,把马都快给牵出来,只有主子坐车里的道理。”
俞礼头疼得厉害,眼见天就快亮了,马车这才驶了出去,在城门打开的那一刻冲出逐渐苏醒的京都。
俞礼从扬起的窗帘往外望了眼,一辆印着五爪蟒纹的马车错身而过,晨光恰在此时破晓,为那辆明黄马车的檐宇镀上一层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