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经开席了,二哥又来叫了姜新棉一次。
姜新棉把小姑奶奶的日记本收起来,就出门吃饭了。
宴席摆了三桌,外面两桌是男人们,屋里一桌是婶子辈儿和二姨她们,其他几位嫂子都跟小孩子在下面矮桌上挤着。
叶翠芝特意在身旁给姜新棉留了个座,一看见她进来,连忙冲她招手,“新棉,来这儿坐。”
姜新棉大大方方走过去,挨着叶翠芝坐下了。
虽说是宴席,其实就是一人一碗白菜粉条炖猪肉,不过那大白馒头蒸得圆胖可爱,看着就很有食欲。
姜新棉掰了一块馒头,刚要吃,叶翠芝突然拎了拎她的衣袖,“新棉,你怎么穿着这样的一身?”
姜新棉不以为意,“没事,舒服就好。”
“那不行啊,”叶翠芝较了真,“二姨今天可是特意来看你的,你穿这么一身,让二姨看着也不像是在外面挣了钱回来的呀!”
姜新棉淡淡一笑,“我挣钱是给我娘花的,又不给你,你看着像不像有什么关系?”
叶翠芝被姜新棉怼的脸上一讪,她打着哈哈冲旁边的人说:“你看看我这个外甥女,真是闯过海市的,说话咋就这么气人呢?”
说着,她咬着牙,假装宠溺就要来戳姜新棉的额头,姜新棉冷冷地把她的手一拍,“二姨你还是好生吃饭吧,菜都凉了。”
姜新棉说的冷冷淡淡,说完就继续吃饭,不再搭理她。
叶翠芝今天在她这个平时斯文惯了的外甥女儿身上没讨到便宜,闷闷地吃完一碗菜,再打量姜新棉一眼,就站了起来。
“不行不行,我看着你穿这一身就别扭,走走走,二姨去帮你挑一身好看的。”
说着,也不等姜新棉吃饱没吃饱,拉着她就又去了西厢房。
结果可想而知,衣箱里的秘密藏不住了。
叶翠芝跑到厨房把叶翠娥拉过来,附着耳朵这么一嘀咕,又把空箱子盖这么一掀,叶翠娥立刻就知道家里招了贼了,还是个内贼。
叶翠娥看着那只空空荡荡的箱子,再看看站在旁边一脸无辜地吃着香甜大馒头的她的小棉棉,那眼泪就噼里啪啦地下来了。
叶翠芝见状,忙把屋门一关,故作紧张地说:“姐,你可得忍住,今儿可人多,家丑不可外扬。”
叶翠娥恨得咬牙切齿,指着姜新棉说:“我统共就这一个小闺女儿,我偏疼她一点怎么了?再说,棉棉自己上班挣钱,她穿件好衣服又怎么了?她就嫉妒成这样……”
叶翠娥气得心口疼,却不敢出大声,直气得打嗝儿。
叶翠芝连忙给大姐拍着背顺气,劝着,“谁家儿媳妇儿不是这样?恨不得把婆家东西都搬给她娘家。再说,谁让你找了这么一个穷家的女儿做媳妇呢?”
叶翠芝一劝,叶翠娥就更加来气,“那是我愿意的吗?老大看上了,死活愿意,说什么高中生有文化。我呸,那高中生没班上不照样得种地吗?她有本事怎么不去吃商品粮去?”
叶翠娥声音一高,叶翠芝连忙又去捂她的嘴,“大姐,你可小点声,你还不知道吗?你家媳妇都悄摸摸地备上课了?”
“啥?”叶翠娥没听明白,“她备啥课哩?”
叶翠芝又往门外看了一眼,更加小声地说:“我家月娇刚才去她那院里玩,看见她写了两大本子,月娇说,那都是为了教书准备的。”
“教书?”
叶翠娥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琢磨过味儿来,“这个白眼狼,她是早就盼着我家棉棉走了,她好去接棉棉的班呢?”
叶翠芝继续拱火,“要不然她备课干嘛?”
“这个白眼狼,我去问她去!”
叶翠娥起身就要走,叶翠芝连忙拉住,“大姐,大姐,家丑不可外扬,你先忍忍,等人都走了,告诉建国,让建国揍她。”
叶翠芝说得在理,这样的事如果让外人知道了,不知道又要怎么议论他们家呢。
这口气,叶翠娥先忍着,她拉住姜新棉的手,一边流泪一边安慰,“我可怜见儿的棉棉,你别生气,改明儿娘拿上钱和布票,去供销社再给你买新的。那些,就当是被喂不熟的野狗叼去了。”
姜新棉听着这姐俩说了那么多话,她早在一旁吃完了半块新麦馒头了。
有闲话就着,别说,还挺香甜。
外面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此时只剩下二叔一家和二姨一家。
叶翠娥压了压心里的火,就被叶翠芝拉着去北屋吃饭了。
这一次,姜新棉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叶翠娥,她坐到叶翠芝的右手边,去跟王月娇挨着了。
王月娇的心没在屋子里,她今天跟村西七叔家的二小聊得好,二小说一会儿带她去村外河里捞鱼,她正等着二小叫她呢。
很快,门外响了一声口哨,王月娇站起来就要走。
姜新棉伸手拉住,“月娇,好久不见了,也不说多跟姐说说话?”
“哎呀,我还有事。”
王月娇挣开姜新棉的手又要走,姜新棉站起来,又拉,这次力气用大了,把王月娇的袖子往下一扯,她那件鸡心领汗褂的领子往旁边一溜,里面的小衣服就露出了一条带。
“你神经病啊!”
王月娇骂着,把衣服往上一扯,推了姜新棉一把,扭头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