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走出屋子。
“你回来了。”
元储棠语气里有些微慌乱“刚才云小姐,她——”
“她不开心或是不舒服,让你陪着。”这些解释,凉月简直倒背如流。
可没必要啊。
她的无所谓让元储棠心不上不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将目光撇到她的衣服上。
与昨日不同。
卷起的袖子,和她身量不符,男子的款式,领口有微微磨损,显然是旧衣。
元储棠脸色一下子沉了“跟我走。”
“干什么?”
一路到了竹屋,凉月看着元储棠从柜子里取出了几件衣服,然后递到自己面前。
“先去换身衣服。”
“什么意思?”莫名其妙……
“这是云小姐受伤,寺里为她添的,你与她身形相似,应该能穿。”
凉月有些无语“我是问我为什么要换衣服?”
她穿这个很碍眼吗?
凉月瘦而纤长,男子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半点不显怪,反而削弱了因过于白皙的皮肤而显出的柔弱,焕发生机。
但他真的不喜欢。元储棠刻意放缓的声音“你不必扮成这样。”
凉月简直被他逗笑了。
也许是心境的转变。若是之前的她见到元储棠为自己准备这些一定很开心,只是现在——
凉月掂了掂手上的衣服“殿下,你是觉得我该每天早起给自己描眉理鬓,换上这种连走路都不方便的飘逸纱裙,最好再废去武功柔柔弱弱地依偎在别人脚下,乖巧听话,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元储棠一向淡如水的眉目中漾起无尽波澜,无声叹息“你为什么总带着刺,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错就错在试图拔我的刺。”
“可你毕竟是个女子。”
“但我还是羽林暗卫。”凉月轻笑“女子就该学会装扮自己,那臭名昭著的“佞臣祸害”就该被人诛杀,或是永远蜷缩在角落吗?”
凉月将东西甩回他手中。
“我不觉得,我也不喜欢。”
凉月没想和他说这些的,可这人到底在抽什么疯,明明说的很清楚了,还在幻想“感化”她吗?
“你要是还想说这些,那我就先走了。”
元储棠想拉住她,却被避开“好,我不勉强你。”
“那就谢谢殿下了。”
元储棠“你这次——”
“可以说正事了吗?”凉月无情打断他“崔明珠的情况你知道了吧。”
元储棠眸中闪过杂色,拿着衣服的手慢慢放下。
“我知道。”
“看来无需你插手,云夕瑶自己就能解决。”
“羽林卫毁掉了所有痕迹,查不出湮龙图的秘密,她,也是无辜之人。”
“云夕瑶这么做也算迫于无奈,我理解。”
凉月的确理解。
一个溺水者,无论身边是谁,只要能够存活,拼了命也会踩着他上岸。生的本能,可以不屑,但没什么值得鄙夷的。不过——
“做了就是做了,情非得已也好,身不由己也罢,既然已是施害者,就无需再挂着一副受害者的面具,无辜善良这种词还是少说吧。”
这话有些刻薄。尤其是落在元储棠耳中。
“朝廷争斗与她们又有何干。”
“就凭她们是云崔最贵重的女儿。”
若是一方因另一方而死,这两大世家的死仇算是结定了。
元储棠沉默许久“非要牺牲一个吗,她们都没错。”
“这世上没有错的人多了。”凉月“对人心善,不动杀戮,胸怀宽仁,虔诚感恩,这些都没有错,只是对谁都好就是对谁不够好。”
越犹豫,越想要两全,结果越是两败俱伤。
“而且你不做,也会有人逼你这么做。”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话,安静屋外,轻微难查的声响,从窗沿一直到门沿。
凉月看了元储棠一眼,迅速闪到屏风后。几乎是交叠,一道黑影瞬时站在了她刚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