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苦瘦若干柴的手臂,毫无预兆的掐向小猴子纤细脖颈,力气大得惊人,竟生生将小猴子给举离了地面。
即将窒息的小猴子,不自觉挥舞着手脚,却只是徒劳挣扎着。
老猴王看着它,眼神冰冷:“既如此,你便替了他们死罢。”
孟四娘不由惊呼,那只护卫般守在石塌前的大猴子,随意扫了她一眼,她立即噤声,可捂住嘴的手指,忍不住微抖着。
情势急转直下,孟姚不能坐视不理,她转了转手腕戴着的那枚通宝,自见到老猴王后,它便微微发着烫。
眼见着小猴子要丧命,小矮个的她根本无计可施,孟姚咬咬牙,准备拼一把,她冲尚算镇定的樊七郎大喊了声:“跑。”
他们此时都是自由的,那只大猴子在解开渔网的束缚后,许是因着他们年幼,并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便未再绑着他们。
樊七郎早寸了逃跑心思,只是碍于没有合适时机,听得孟姚喊声,微微愣了下后,行动快过思考,扯过旁侧的孟四娘,拼了命的往外跑。
大猴子见献给大王的祭品,竟敢在它眼皮子底下逃跑,这简直是对它赤/裸裸的蔑视,当即便怒不可遏,长吱了声,跨步追了上去。
孟姚并未跟着跑,她目的不在于此,她知道,在这猴山中,猴群布满山头,根本逃无可逃。
她只是趁此时机,握紧了拳头,直愣愣冲着小猴子跑去。
老猴王不良于行,行动受限,强壮的大猴子又被樊七郎吸引走了,她身携大胡子所赠避邪通宝,未必不能克制住这只入了邪的老猴子。
要说孟姚这番心思,着实大胆,待她炮弹似的冲过来,老猴王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伸手随意一探,便如法炮制掐住了小姑娘脖颈命脉。
而孟姚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她短胳膊短腿的,根本近不了老猴王的身侧,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先将自个儿作饵交出去,方能有一线希望。
老猴王掉以轻心,果真上勾了。
饶是它活了那么些年,见多识广,恐怕也不会想到,看似横冲直撞被抓住的小姑娘,实际上是自动送上门来的。
孟姚只觉得脖颈一疼,很快呼吸难以为继,她咬紧后牙槽,拼尽一身最大力气,向老猴王面门挥了一拳过去。
小姑娘挥来的轻飘飘一拳,老猴王并不放在眼中,直到余光瞥见小姑娘细嫩手腕上,那枚灿灿闪光的通宝,这才大惊失色。
再想避开,已然来不及了。
伴随着一声轻微咔嚓,老猴王只觉得,自鼻梁处传来的灼痛,迅速蔓延至全身骨骼,仿佛污浊不堪的灵魂,被锤子一下给击凿穿了。
它再无力气掐着孟姚与小猴子了,难以承受的痛楚,在一瞬间席卷全身。
孟姚跌落在地,她眼前发黑,捂着喉咙,难受的咳了几声,深呼了几口气,这才从缺氧中缓过神来。
她扫了眼小猴子,见它软倒在地,毫无生气,不由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拍了它几下,好在小猴子只是短暂晕厥。
暗自吃亏了的老猴王,正一脸痛苦的仰倒在石塌上,那块纹样生动的虎皮,几乎都快被它尖锐指甲扣出破洞了。
啸长的猴吱声,从它喉咙中沙哑溢出。
孟姚见它虚弱不堪,原是想偷偷上前,再给补上一捶的,可惜老猴王痛苦归痛苦,戒备心十分强,她根本就近不了身。
双方根本谁也动不了谁。
这原本是最佳逃跑时刻,老猴王无暇顾及他们,孟姚无奈的看了眼躺地上的小猴子,然则她这具小身板根本扛不动它。
唉!
艰辛地拖着小猴子暂且远离了老猴王,将其安置在角落隐蔽处 ,孟姚擦了擦额间细汗,脚步不停跑向旁侧那间石室。
她想趁着四下无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突破口。
当孟姚摸索着走进石室时,一股浓重的水汽,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熏得她差点儿没闭过气去。
待定睛一看,孟姚只觉得头盖骨发凉。
只见消失的赵十七娘,那个笑起来酒窝格外深,喊人时嗓音甜软的小姑娘,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落了满地。
后脑那里被开了瓢,头盖骨间凿了个大洞,里头残存着些许没吃干净的脑浆,白的红的混在一起,一地狼藉。
视觉冲击太大,孟姚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僵愣在原地,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是冷的。
张了张嘴,想出声,却什么也喊不出,突然间,一股作呕的生理反应,伴随着愤怒、震惊等情绪,从胸腔喷薄而出。
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在这时,孟四娘的尖细哭喊声渐近,随之便是樊七郎的怒骂声,这些声音汇聚在孟姚耳中,将她从失控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孟姚捂着嘴,压抑着想呕吐的欲/望,用力抹了下眼睛,眨了眨湿润的眼眶,她迅速找了地方藏起来。
在她身后不远处,便是双眼爆红,死状凄惨的赵十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