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我有些无聊。便回到了我的那个小出租房子内,我想要拿些东西。 那对儿小情侣今天正巧也在,我绕过他们两个,便要向着我的房间走去。 那两个人对我左瞧右看的,让我有些不耐烦。 “怎么了?”我有些不耐烦的对着他们两个说道,许是今天我的态度有点凶。那个被我的葉子吓唬过的女人,听到我的问话,一下子便虚了。连连摇头,嘴里说着没事。 倒是那个男人,看着我的眼神令我有些厌恶。 皱了皱眉,我没有再耽搁,回了屋子里,便将自己反锁了起来。 一进了屋子以后,我反而是不想动弹了。 将自己摔倒了床上,我枕着一条手臂仰头看着天花板沉思了起来。 我当初为的是什么,才离开的冥府的呢? 我又是为了什么,才放弃的我那优渥的生活和处处被人尊敬的地位? 我沉思了半天,恍然想起,我那个时候只是不想见到沈正玺。 我差一点杀了他。 我害怕在他醒来之后,见到他恨我的样子。 说实话,这个家伙对我其实还不错。 只是后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用哪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开始趁着我不注意,从我的那具身体上抽血换药了呢? 他换掉了我的药,不告诉我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尽管我的确是很喜欢这个人,但是……我想我的那份爱意,已经在这无尽的挣扎中消磨掉了。 我没有那么大度能允许一个,整日想方设法杀掉我的人和我同床共枕。 而且这个人还会在我不配合时,采用一些……无耻下流的手段。 啊……前尘往事啊,前尘往事。 那真是一个折磨人的东西。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再一次离开了,我不想再和他们见面了。 但是……我应该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星光璀璨的时间。 夜色深了。 我的心脏有些抽痛,我觉得可能是饿的。 饿的胃疼的同时,带动了心疼。 我眨了眨眼睛,想起了方才做的那个梦境。 我回到了昊羲宫内,那是云瀚王室的住所。 大殿里的建筑还是老样子,华丽又庄重,精美而又巧致。 我走在了大殿的走廊上,前往父亲的寝宫。 父亲也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清冷、严肃、沉默、高贵。 我总是觉得父亲很是寂寞,尽管他和母亲两个人总是打打闹闹,一天天要死要活的,拖着整个帝国上下在陪着他们两夫妻胡闹。 但我依然有这种感觉。 “父亲。” 父亲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串念珠,我总是见他捏在手中。 “少苟。”父亲背着身,站在一扇窗前。他的目光不知在何处。 我想可能是在看外面的桃花,天都的桃花经过师父的秘法加持,永远都不会枯萎。 它们只会永远不停的盛开,又落下。 不分昼夜。 “阿朝的事情,你费心了。”父亲捻了捻手里的念珠,接着又对我道,“你要不要见见她?” 我二姐姐名今朝。是沉沉曼荼罗,醉窃风华玉,勾云染月架飞桥,不肯别今朝的今朝。 是我父亲唯一的生身子女。 我是人造人,由帝国云瀚偃师与墨菲特的炼金术师中,最为优秀的精英中的精英们,联手创造而出。 所以我是独一无二的,也是不可替代的。 我也是注定要孑孓一生之人。 这是我的命运。 比青君还要惨。 对,我其实说起来,我的命格是比沈葉那个混蛋还要凄惨的。 不过那个王八犊子,却总是跟我说,如果不是那些人窃去她一半的命格,强行复制在我的身上,但是又因为我是个人造人,不用被丢去塑身渡过那些难熬的日子。 我才能算是最惨的。 沈葉总是会跟我说这样一句话。 “这世上,只有一个青君。” 对对对,这世上也只有我一个冥主。 切。 鬼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导致她现在总觉着自己好特么凄惨,谁要敢在她面前说自己惨,就一定是会被她揍得。 一定。 我经常被揍了。 说回我二姐姐。 我二姐姐曾经为情自杀过,嗯……少女嘛。 情怀总是诗。 但是情怀着情怀着吧,这就总会有想不开的时候。 我二姐姐,这就在一个想不开的时候自杀了。 我那个时候还没有被制造出来,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不过沈葉和粱柯她们两个知道,但是她们两个又没人肯告诉我。 说起来,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一个不解之谜。 大概是勉强算得上是一种相爱相杀的关系吧,但是又觉得不对。 因为鹤君粱柯曾经步步为营,当真将青君沈葉算计入死路中。 如果当时不是我无聊,救了沈葉,大概现在已经没有青君这么个人物了。 但是,沈葉这家伙,却是从来没有对粱柯下过杀手。甚至是连两人打架之间,沈葉也总是放水放的很随便。 如果不是放水,谁能在帝国第一武者的手下,将其痛扁? 我不能。 她们两个都比我大。 鹤君粱柯据说已有两千七百岁,青君沈葉则是有一千两百岁。 我呢……满打满算上今年也才不过三十。 这是个令人悲伤的对比,所以我们还是换个话题的好。 继续说回我二姐姐。 我二姐姐自从自杀之后,被我师父给抢救了回来。但是自那之后,身子便是一直不太好。 后来又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了那个万年寒玉的冰棺,这才算是勉强保住了我二姐姐的魂魄。 没有给灰飞烟灭了。 哦对了,我二姐姐天生神魔体,不太好死。所以当初她为了表明求死之心的真切,可是在自杀的时候费了一番的功夫。 要不是我师父厉害,这还真就救不回来了。 不过救不回来也得救,要不然……恐怕整个帝国都要玩儿完。 毕竟这可是一个可以让我母亲,那位斐迩妲帝国第十五任王座继承人,光明正大的毁灭世界,拖着所有人一起死的理由。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会是我母亲这种满心想着报复全世界的人,会成为帝国王座的继承人。 而且她还是个有实权的。 真他妈的恐怖极了。 不过如果我二姐姐真的成灰了,我倒是能理解母亲那想要拖着所有人一起死的心。 毕竟,我二姐姐的存在,本身就很不容易。 如果不是因为我二姐姐的父母是帝国最有实权,甚至还能和议会硬刚的人话。像我二姐姐这样的存在,一般都是要被拿去解剖,或者争着抢着做特殊材料的。 尽管现在也有很多的人,都在打我二姐姐的主意。 但是吧……帝国第一武者青君沈葉,是我二姐姐的御用护卫。 帝国第一的谋略家鹤君粱柯,是我二姐姐的管家。 帝国第一的侠者枕风游,是我二姐姐的暗卫。 我,帝国第一的……啊呸,不是,我是冥府主人。 冥府,一个独立于整个帝国权力之外的机构,甚至是连议院都不得插手的地方。 我们这么多的,随随便便拎出来一个就能够震慑住帝国的人。如果都还护不住一个我二姐姐一个躺在冰棺几辈子不出来活动一回的人的话,我们就可以集体自杀以谢罪了。 有负天下盛名,护主不利,无颜面见帝下。 还是趁早死了算了。 当然,死前一定是要报社一下,拖着那些害死我们的家伙,一起跟着死的。 人造人的心眼都很死的。 我在梦里,还是去瞧了瞧我的二姐姐。 她在我的师父那里,所以顺便我也瞧了瞧我的师父。 她也还是那副老样子。 白衣白袍,宽大的兜帽遮盖了她的大半张脸。衣袖下,随着她的动作,隐隐有着锁链相互敲击的声音。 师父这次穿的衣服没有领子,好歹我还是能够看到她的下半张脸的。 要是她穿个带领子的,我怕是连她的脸都看不到了。 尽管我……其实好像似乎大概根本没有见过她的样子。 师父的帽子,从未摘下过。 说实话,要是那天什么时候,有个人站在我的面前,也学着我师父的这般打扮,然后同我讲,她就是我的师父,那我也是…… 绝对不会信的。 除非她肯捅自己三刀先。 师父仍坐在廊下,看着院中桃花。 那里有一棵全天都开的最美的桃树。 那正是整个天都的阵眼。就是那里维持着整个天都的桃花,一年四季盛开的关键。 “回来了?” 师父没有回头,便是知道了我的到来,她轻浅地问了一声,又轻呷了一口茶。 “师父。” 我跪坐在师父的身后,陪着她看了一会儿桃花。 “余,生已尽。”师父忽然开了口,我有点茫然,接着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声:“是。” “可还有什么遗憾?” 师父问我快要死了,还没有什么遗憾。 我仔细的想了想,觉得……没有。 我好像没有什么遗憾的。 我早就该死的,如果不是这具身体的性能这么好,我早就该跟我二姐姐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材板儿里了。 就算我二姐姐躺的那个叫什么万年寒玉冰棺,这个听起来就很贵的名字,那也不能抹杀掉她躺的就是个棺材板的这一事实。 只不过,我二姐姐她还能偶尔从那个棺材板儿里面,跑出来玩儿就是了。 我就不行了,我要是躺进棺材板儿里,那就出不来了。 这一点,我不如我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