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他的名字,没用敬词,直称了你。
岑允笑了,右手固定住了她的手腕,眼里的华光流淌,两片的薄唇一张一合“李恩姝,你究竟是醉了…”他低头靠近,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缱绻在了一起,“还是在装醉。”
恩姝不动,她也动不了。岑允用尽了力禁锢住她,两人挨在一起,远处看,像极了温柔拥抱着的男女。
只有恩姝知道,岑允抓着她用了多大的力,她踮着脚,身子半倾着靠近他,这个姿势站着极累。
“公子…”恩姝瘪着嘴,欲言又止,她想说,她好累,触及道他沉下的目光,话尾一转,变成了“恩姝好疼。”
话刚落,这一瞬,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不叫岑允了?”他嗤笑。
两条弯弯的眉毛拧在一起,他攥着她还未松开,恩姝眼里氤氲了水光,委屈巴巴地道“恩姝不敢。”
搭在一旁的左手伸出来,抚上她的细腰,伸手一带,恩姝完完全全落在了他的怀里。
美眸骤然睁大,他这也是吃酒了?
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岑允嘴角沁着笑,那笑意勾着,有点邪意,“明日还要去城外,别吃多了酒,还要抱着你走。”
这一句是暧昧至极。
直到他放开了手,抬步离开,恩姝还愣在原地,她有几分醉,却也不至于真的醉了。只是借着酒意,再勾引他而已。现在这是,自己被他调戏了?
翌日,恩姝早早起来,梳洗完毕,有仆从在门外通报,岑允正在府门等着她。
恩姝换了一套的青色衣裙,梳了简单的发髻,到府门口,门前排了一条长长的车队,大有经商的架势。恩姝呆了呆,慎常在马车下放了木凳,躬身“姑娘请上车。”
商队出行乐平,打了一个大大的言字为旗帜。
这顶马车比来时好了不少,可堪比宝马车香,里面空间大,绒毯,香炉,应有尽有。
恩姝撩开车帘,里面还多了一个人,岑允。
商户出行,本就应该在车里享受的,恩姝心道。但为何,他要与自己同一个车厢?
恩姝落了座,绒毯舒适柔软,她心里不禁喟叹,安陵府真是财大气粗。
中间的凭几上放置了糕点果子,恩姝剥了一个蜜橘,拿出一瓣俯身放到了岑允嘴边“公子,您尝尝?”
十指纤细白皙,如冰肌玉骨。
岑允斜靠在软榻上,抬眼瞥了瞥,又闭上了眼。
恩姝自然地收了回去,刚收到半路,只见那人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像是早就料到她会如此一般,睁眼看她“不是给我的?”
恩姝无奈,世家公子都像他这般?这般的…无赖?手又伸出去,蜜橘抵到了他的唇畔上,凉凉的。
岑允张口,吃了下去,舌头舔过了她的指尖。他那双醉人的眼直直的盯着她。
马车内的气氛陡然升高了。
恩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应该是自己去勾引他吗?怎么看现在,好像是反着来的。
半晌,恩姝开口“公子,昨日在寺庙的后山,过了那片林子里面的河里我发现了血迹。”她突然记起这事还没同他说,也不知有用没有。
岑允听着,答她“知道了。”
马车出了城,岑允在之后一直斜靠着软榻,闭着眼。
恩姝也止不住困意,半坐着变成了半躺着,睡了过去。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恩姝睁开眼,里面早没了岑允的影子。
外面的仆从大声“姑娘,该下马了。”
乐平本就离着大漠近,而这座小城可以称之为大漠和大燕的边界线。
客栈门前围了许多人,恩姝下了马车,听到里面传出人声“大师,您给我看看这个命格,这是我的生辰八字。”
原来是算命的。
恩姝对此不感兴趣,不予理会。正要进客栈。
那个白衣道士从人群里走出来,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吊钩眼上翘,长了一副奸人相,“姑娘,算命吗?”
恩姝摆摆手要进去,那人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路“只要生辰八字,今生姻缘命格都可知晓。”
恩姝要被气笑了,放着长长的人队不顾,偏偏要给她这个不信命的人算命,她抬头正色“好。”
写了一张生辰八字,道士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右手的手指不停地掐着,半晌摇了摇头“姑娘这命格不太多劲。”
当然不对劲,恩姝心里笑,她写的是一张假的生辰八字。
岑允又不知去了哪,恩姝用完了午饭准备小憩。
门外敲门声响起。
恩姝开了门,见是此前的那个道士。
“贫道求了师父给姑娘再算一遍。”
恩姝委婉地拒绝“让道长失望了,我并不想去。”
她抬手合上门,道士拦住她,吹了一口气,恩姝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又被人劫持了。
恩姝醒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
上一次被平现带走是她自愿的,可这一次确实没有料到,这个道士手段竟如此厉害。但岑允带了那么多人来怎会让道士这么轻易就得手。她又想了想,唯一的解释就是岑允想利用自己,查出那些被带走的人都去了哪。
得出这个结论,恩姝不知该如何做想,她若是岑允,也该如此行事吧。毕竟自己在他那只算得上是皮相好可利用的工具而已,自己有求于他,只得认命。
恩姝被蒙着眼带上马车,车内坐满了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
那些女子瑟缩着,身子颤抖,还不知要被带到哪。恩姝也不知道,她坐在角落里,摘了蒙眼的布条,垂眸看着地,尚没头绪。既然岑允拿自己做了饵,应该不会狠心到放任自己不管,自生自灭。可他那样心狠手辣的锦衣卫,谁又说得准呢?
马车驶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
车里的人被赶下马车,恩姝抬头一看,竟有一种亲切感,那牌子上写得正是花楼。
逃了几月,又回来了。
原来被抓走的女子都去了关在做花娘。
花楼的老妈妈不如红妈妈热情亲切,板着脸,挑挑拣拣看着面前站成一排新来的女子。
她走到恩姝面前,拿着手中的竹板抵在恩姝的下颚上,挑起她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
“是雏儿吗?”她沉声发问,严肃刻板。
恩姝始终垂着眸子,怯怯地点点头,像极了胆小瑟缩的少女。
她看起来更满意了,眼角出了皱纹,“叫什么名字?”
“姝儿。”恩姝答。
“会跳舞吗?”
恩姝再次点头。
老妈妈招手让下面的人上来,“今夜,就她了。”
恩姝不知她的意思,但她在春兰苑带了三年,论说假意伺候人的手段,她可是会不少,也没甚担忧的。
仆从带她上了二楼最里的一间。
屋里的布置别致典雅,处处以大红装饰,桌上放了银制的酒壶杯盏,像是大婚时的房间。
这难道是关外人新的趣味?恩姝费解。
仆从给她上了妆,妆容精致妖媚,上扬的眼尾弧度更大,眉心一点金色花钿,朱唇滴血的红,锁骨上画了大片的曼珠沙华,鲜红的颜色,妖艳动人。
架上放着两件小衣,恩姝以为是小衣,原是在外也这般穿法,堪堪只遮住了该遮的部位,比江玉送来的衣衫更甚。
恩姝脸色一转“还有其他的衣裳吗?”
仆从垂头不语,是一个哑巴。
恩姝穿好了衣裳,肤如凝脂,如玉华,胸前挂满了串串碎片,如鲤鱼的红鳞。也只用这些碎片遮挡。腰下也只是用碎片来点缀,全身只用了几片布料。脚踝,手腕带了金色的铜陵,走起路时,叮当作响。
镜里映出妖艳风情的女子,恩姝忽想,不知穿成这般,岑允会不会想要她。
仆从带她出了门,上了前面的高台,而下面坐满了人,是男人。
那些人一见台上的舞姬,两眼放了光,荤话频出。恩姝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微微一笑,倾城之色,如妖似魅。
老妈妈站在台下,高声“这位就是我们今夜的角儿姝儿姑娘,起价一万两。”
一万两是什么概念,江家怕是都要肉疼,而她起价就有一万两。恩姝心中不知是悲是喜,自己这副皮相,当真是值钱。
铮声响起,恩姝起了舞,身上的碎片,铜铃随她一起摇摆,如水蛇一般。皮肤白得晃眼,让人想上去掐上一把。腰若拂柳一般细,似是能被掐断。那若有似无的勾人,眉眼波荡,仿若画本中的妖精,让你心甘情愿的沉沦。
一曲舞罢。
场下人声躁动。
“我出两万两,只求和姝儿姑娘共度良宵。”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站起,恩姝心里嘲讽,面上依旧在笑。那男人狂喜“姝儿姑娘同我笑了。”
“我出三万两。”
“三万三。”
“四万。”
叫声不断,里面热气正盛。
“一千万两。”这一回,静了声。
一千万两,可以买下整了乐平。没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