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 卡洛塔看着两人走出厕所,不动声色地快速闪进去关上了门。罗丝看着她一连串流畅的动作,想着或许卡洛塔此刻正紧紧地贴在薄薄的门板上偷听。她将声音放低了一些,试图藏在火车引擎的轰鸣中。 “我的舍友,介意吗?” 几年来,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把关系藏在地下,此刻罗丝也注意到了斯科皮神色有些不悦。她知道斯科皮在遇到有异议的问题时总是先习惯沉默倾听,就像是之前魔法史课堂上的小辩论,对方脸红脖子粗地列举一个又一个例子证明自己的观点,等到对手无话可说时斯科皮才循循有理地挑出逻辑与例子中细微的错误。 罗丝不知道他这性格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见斯科皮仍然沉默,心里虽然有些不好受但还是补充了一句:“就她知道,她不会说的。” 气氛就是这么被搞砸的,罗丝想。上一秒或许还能甜甜蜜蜜,下一秒什么都说不定,人生的不定性真是让人苦恼。 两个人沉默着分别,待斯科皮走远,罗丝敲了敲门板,“出来呗。” 厕所里传来冲水和洗手声,卡洛塔慢慢吞吞地打开了门。 “罗密欧与朱丽叶重归于好了?” 罗丝因为刚才发生的事心情有点差,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得了吧,还罗密欧与朱丽叶。” 卡洛塔靠在门板上,抱着手臂。 “男人嘛,不都像培尼狄克,想要个十全十美小姐。”卡洛塔又开始了自由发散:虽然是个母胎单身,她却总是觉得自己可以当一个知心姐姐。 “不是这个问题——更何况《无事生非》好歹是个喜剧。” “果然你是个悲观主义者,别这么早下定论嘛。” 罗丝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想悲观啊,卡洛塔。” 我明白结局不会太好,可是我还是在矛盾地拼命争取和挽回着什么。 罗丝把话憋着没有说完。 “罗丝,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学生时代的爱情除了逢场作戏就是随波逐流——至少看着别人我是这样的感觉,什么都不够长久,”卡洛塔抿了抿嘴唇,拨弄着袖子上的荷边,“你是一个认真的人;至于马尔福,虽然我不了解他,但我觉得他也是。前几个月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我在天文台蹲着看血月看到你们了。我说不清,但我当时就想,这样的一对才是天作之合吧。” 罗丝挑挑眉,“我没发现你是这么浪漫主义的人——还有,偷看有点变态。” “谢谢,你没发现的还多了;这也提醒你以后搞地下恋情要小心一点点哦。” 窗外天色逐渐暗淡,罗丝以为是因为晚了,却又一想已经是夏天,北半球的白天不应该被延长吗。列车向前行驶,沙沙的声音打在了外壳上。 下雨了。 “真是的,我太讨厌英国了。”卡洛塔抱怨道,“等毕业了,我要去蒙特卡洛定居,或者波尔图,迈阿密最好,哪里阳光最好去哪里。” 真是个小小的梦想家,罗丝想。 回到包厢,莉莉果不其然问罗丝跑去干什么了;罗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搪塞着说去和朋友聊天了。 “你竟然有朋友!”莉莉大惊小怪地说。 罗丝在睡着的雨果旁边坐下,翻开桌上那本他看的小说。《达洛维夫人》,罗丝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雨果一页也读不下去了。 一下车,罗丝就看到了烟雾缭绕里的赫敏。赫敏提着她那只万年不变的Mulberry Bayswater,身上还穿着衬衫与套裙。她虽在等人,但手里还是拿着手机查着邮件。 “雨果?” 罗丝揽过弟弟的肩。他虽然二年级了,但个子还没开始拔高;罗丝则是从小高到大,罗恩曾经说是因为赫敏第一次怀孕时全家上下都出动了,十个月养的安份无比;后来怀雨果的时候,赫敏甚至跑到澳洲中部的荒野沙漠里去和原住巫师民族谈家养小精灵奴隶制度的进步与改善,还差点被困在沙漠里。雨果在寄宿学校时就因为个小还会时不时身边发生奇怪的状况而被同学欺负,罗丝记得有一次雨果在深夜被关在了游泳馆里,她气得用魔力暴动差点拆掉了游泳馆,搂着瑟瑟发抖的小雨果去找欺负他的人报仇。后来她没成功,因为魔法事故灾难司的人来把他们俩带走了。 赫敏的司机帮忙把行李搬上了车后箱,罗丝、雨果,赫敏坐进了宽敞的后座。前面探出了一个脑袋,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年龄不超过25岁,脸上没什么表情,与总是冷着脸的赫敏倒是有点相似,罗丝看着他的脸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又记不起像谁。 “我是爱德华·格雷,韦斯莱女士的助理。”爱德华自我介绍道,罗丝注意到他的工作袍上别着傲罗勋章。 一路上氛围都有些沉默,除了赫敏在黑莓键盘上的打字声。待打字声告一段落,她先开口。 “罗茜,你的O.W.Ls考的怎么样?” 果然,罗丝想,果然是以这个问题开头。 “保守估计10门O。” 即使加上了“保守估计”一词赫敏还是皱了皱眉眉头,“你觉得你哪些科目不能O?” “占卜,黑魔法防御术。” 赫敏把手机放回包里,双手合十放在腿上,罗丝知道这是她将开始一场说教的预兆。 “你有思考过为什么这两门考不好吗?” “黑魔法防御术实践课上我怕丢了一些分数,至于占卜……我说不准。”罗丝在心里暗暗想,多半是遗传。 “你的实践能力的确比较差,”赫敏毫不留情地评价,“以后进入魔法部工作,特别是法律执行司,是非常注重实践能力的。你们的占卜学教授是很优秀的,遇到问题多向他请教明白吗?” “嗯。”罗丝含糊地回答了一句。 “说好,或者不好。回答明确一点。” “好。” 接着,赫敏又问候了一遍雨果相似的内容。雨果乖乖交出自己的成绩单,触目惊心的成绩让赫敏大吃一惊。 “雨果·韦斯莱,你在想什么?只有两门勉强合格,都要赶上你爸爸的记录了。” 语毕,车上的气氛又冷了三分。赫敏叹了一口气,雨果则是想要把脸都给埋到胸口里去。他脸很红,又更加凸显了遍布双颊与鼻翼的雀斑。赫敏拍拍他的肩,想要说些什么,但没能说出口。 他们回到了在伦敦肯辛顿的家,罗丝不确定能否还能叫这个地方“家”。罗恩已经搬回了陋居,赫敏也不常居此处,过去几年里罗丝与雨果的假日多半都是在陋居里度过的。家具都给盖上了防尘布,本就是以白色为主色调的房子显得更加冷清。 赫敏、罗丝和雨果本来在半用家务魔咒半人工把防尘布都掀起来整理好,并且处理掉灰尘铺好床单,赫敏的黑莓就突兀地响了。接起电话不到十秒,赫敏就神色大变。 “麦耶愿意和我们谈判了?好,我马上到。我会在他之前赶到的。” 她抱歉地看着收拾了一半的东西和停下动作听她讲话的两个孩子,抱着雨果的头亲了一下;面对比她还高的罗丝,她则是有些尴尬地抱了抱她。 “本来以为有两天休假可以在伦敦陪陪你们的,”她从椅背上捞起工作袍穿上,把散下的长发绑成一个发髻,却因为一头卷发没有打理好而绑不好,“该死——抱歉,”她连续对头发使了好几个直发咒语,“我会让你们爸爸来接你们到陋居的,有空我会去看你们,好吗?” 罗丝抱着臂靠在门框上看着赫敏,雨果则是狠狠甩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我来吧。”罗丝看着赫敏还在与自己的头发挣扎,从口袋里掏出夹子和皮筋。她比赫敏高半个头,帮她绑头发是正正好的合适。 赫敏叹了一口气,“罗茜,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DID I JUST FUCKED UP)” 罗丝娴熟的卷起赫敏的棕色头发——盘头发还是她教她的,卷成一个规矩的圆髻。 “格兰杰女士,你真的不太会做母亲。” 赫敏把额前的两屡短发用夹子夹到耳后,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她的脸色苍白,想必她也注意到了;她掏出口红,为唇上擦上锐利的色彩。她抿抿嘴均匀色彩,勉强地对罗丝笑笑。 “你和你爸爸说的话一模一样——除了母亲变成了妻子。罗茜,你知道我爱你的。告诉雨果我也爱他。” 罗丝盯着赫敏,不发话。赫敏脸上的笑容僵持了一会儿,然后逐渐变淡于无,她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亲爱的,我先走了。” 她对壁炉使了一个烈火熊熊,丢入了飞路粉。 “魔法部。” 待火焰从绿色变回了橙黄色,罗丝给从厨房接了一桶水灭掉了火。夏天,屋子内的湿气都被壁炉的热气蒸腾;刚下完雨,气压低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墙上还挂着茉莉在赫敏与罗恩结婚时送他们的时钟,有着赫敏名字的那根针疯狂地打转绕向了“魔法部”的字样,待齿轮相咬合的声音完毕,屋内又重归了平静。 *** 清晨四点,猫头鹰就用嘴疯狂啄着窗户发出尖锐的撞击声,罗丝半梦半醒,掀开窗帘打开窗子,放进了那只小小的棕□□头鹰。它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银链,上面的牌子写着“爱丽丝”。 是艾德琳的爱丽丝。 爱丽丝嘴里叼着一份报纸和一封短信。罗丝拆开纸卷,艾德琳的笔迹潦草。 “罗丝,这是明天(划掉)今天的预言家日报(我在莱斯莉家,凯文寄来的),我觉得你有必要看看。” 罗丝揉揉眼睛,打开房间里的灯。 “独家: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赫敏·格兰杰与傲罗副部长罗纳德·韦斯莱正式离婚。” 罗丝翻开第一版,页面中样是罗恩赫敏结婚时的合照。那场婚礼规模不大,但却被称为“世纪婚礼”,一是因为是千禧年举办的,二则是因为两个人身份特殊,引来了无数关注。那天,小小的陋居充满了来自各国报刊的摄影记者,留下的照片无数,但最经典的还是由一个业余的摄影爱好者——丹尼斯·克里维用一台普通的富士胶片机拍下的照片。西装革履的罗恩俯下身吻着一袭白纱的赫敏,左边的哈利和金妮相拥,金妮激动地擦着眼泪;右边小小的维克多娃被比尔抱着,和泰迪往天空洒着花瓣。而如今,那张照片上的罗恩和赫敏被截下来,中间p上了裂痕。报道拖泥带水,花了1/3的篇幅在添油加醋地讲那些小朋友都会背下来的三人组故事,剩下的2/3则都是在肆意猜测二人的离婚原因;其中甚至“出轨”“劈腿”一类不入流的词都出现。 罗丝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看完报道倒是真的睡不着了。她快速地写了客气的回信,送回了爱丽丝;躺在床上,窗外的色彩逐渐明亮起来。 罗恩和赫敏由于身份与权职原因,在提交离婚文件后必定是得通过漫长的审查手续,最后再经过威森加摩的判决。左磨右磨终于尘埃落定了,韦斯莱家的人都还不知道的时候《预言家日报》倒是知道了。《预言家日报》如今仍然是英国魔法界订阅率最高的报刊,后起之秀《唱唱反调》红过几年,后来完全改版成了旅行与神奇生物相关的报刊。说到底还是老牌的私营报社,笔杆子握在自己手上,线人在权力机构也是根深蒂固。虽说记者和编辑的水平是在是没有拿出英国魔法界第一报刊的姿态,高达90%的订阅率还是完美地主控了言论走向。 罗丝没能再入眠,肚子开始叫。她爬下床披上外套,蹑手蹑脚地走到楼下,想在厨房找点吃的。厨房里有一只麻瓜石英时钟,那是茉莉做菜时用的,滴答滴答地响着。 楼梯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是罗恩走下了楼。听得出来,他尽力放轻了脚步。罗丝看了看钟,才六点出头。 “嗨,爸爸。”罗丝啃着冰箱里昨晚剩下的苹果派打了声招呼。 “梅林,罗茜,你起得好早。”罗恩看起来吓到了,他本来走向门的位置,这才扭头走向厨房。他穿着魔法部的工作袍,袍子有些皱巴巴的,胸口别着傲罗的金色徽章,一副准备上班的样子。罗丝想,魔法部上班时间是早晨九点,现在去未免也太早了。 罗丝指指桌上的另一个派,问罗恩是否要来一个。罗恩点点头,走进厨房拿起了派。梅林,他看起来真是一团糟,除了乱糟糟的巫师袍外,露出来的白色衬衫领子还有一块浅黄色的油渍,一头红发看起来很久没有修剪过了,钴蓝色的眼睛下是厚重的黑眼圈。 真是经典的单身汉作风。 罗恩接过了那个派,啃了一口。 “梅林!罗丝·韦斯莱,这是冷的!” “是的爸爸,我的用微波炉热过了,”罗丝挥挥手上的那个热腾腾的派,“你还吃的出来,感谢梅林。” 罗恩丢下手里的派,挠了挠头。“你妈妈和你说了?” 罗丝吃完派,拍掉手上的碎屑,把那份放在灶台上的预言家日报展开封面推给罗恩。 “FUG PRESS——抱歉,”罗恩摊开了第一版后忍不住骂了一句,“预言家日报的线人可真灵通哈。”他嘲讽地笑笑,把报纸合上交还给罗丝。“看来我得先走了,不然等你奶奶爷爷起来了又会对着我大惊小怪了。”他绕过冰箱时脚被电线绊了一下,“FOR MERLIN’S SAKE,”罗恩小声抱怨了一下。 “爸爸,你还好吗?”罗丝问道。 “啊,没事没事。”罗恩摆摆手,在门关处穿上鞋。 罗丝犹豫了一下,走到客厅,手撑在沙发上,还是把话说出了口,“你得考虑考虑和雨果聊聊,他最近好像不太在状态。” 罗恩手上的动作停了半晌,没转过头,揉了揉他那头本就乱糟糟的红发,“罗茜,我是个糟糕的父亲吗?” 哦,不,不,不,别是这种问题。罗丝有点想发笑,但又很难受。 罗丝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罗恩拎起黑色的公文包,支开大门,但却没迈出步子。 “你还记不记得,”他顿了一下,“你还很小的时候——大概一两岁,我和你妈妈周天经常带你去肯辛顿公园,你很喜欢那个彼得·潘雕像。” 罗丝实际上不记得了,但她还是答了一声“记得”。 “well,至少我们给你留下了一点开心的回忆。”罗恩苦笑道,转过身对着罗丝。“过几天小波特们会来住几天,你让他们多带雨果玩玩好吗?你们年龄差不多,应该比较懂这些吧。” 罗丝点点头。 “好。” *** 莉莉趴在罗丝的圆床上玩着手机,她没有开静音模式,打字啪嗒啪嗒的声音听得罗丝很烦躁——她正试图集中精力预习明年的变形术。 自从莉莉拥有了手机,她就很少参与楼下男孩子们的那些活动了。罗丝的房间是整个陋居唯一没有臭袜子和蟑螂的房间,有浅浅的烟草香和柑橘香混合交杂,她当然乐于来这里蹭着空调刷着网。 罗丝的书桌在窗前,她啃着水笔的头,试图想通概念里的一个点,但莉莉的打字声显然是不给她这个机会。她懒得去说莉莉什么,站起身,探头看楼下的男孩子们在抓地精——除了那个红毛男孩,他在旁边玩弄着自己的ipod。 一个小时前,她随便找了点原因把雨果给赶下了楼,她猜想晒点太阳会让这个暑假说的话不超过五十句的弟弟心情好一些,但看起来奏效不佳。 “我的上帝,雨果竟然还用ipod!!”莉莉从罗丝身后探出头,看着罗丝所看的场景。 “ipod怎么了?他们年段只有他有ipod。”罗丝反问道,内心微微不爽,毕竟那个银灰色的ipod还是赫敏罗恩两年前送给雨果的生日礼物。 “well,华尔特和我说现在都没有人用ipod了,那是2000年代的事情了,”莉莉摇了摇手里的iphone,“哦对了,华尔特是我新认识的澳大利亚网友。” 罗丝耸耸肩,坐回了座位上打算继续看书。 “哎罗茜,你想要个手机吗,你生日快到了哎。”莉莉把罗丝的转椅转了个圈,对向了床的方向,然后跳到了罗丝的床上,盘腿坐下。 “不了,谢谢。”罗丝转回原来的方向,却被莉莉拉住了,“说真的,你还有两个星期就生日了,’sweet sixteen’呢!你还记得我们以前还谈过要怎么过十六岁生日,你说要买一个三层的草莓奶油蛋糕——” “等一下,等一下,那好像是我六岁的事情了吧;而且,那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罗丝揉了揉脑袋,“好吧,如果你真的想帮忙的话,和雨果谈谈话。” 莉莉从来都是愿意当“知心姐姐”的,虽然她就比雨果大几个月。虽然她总是爱多管闲事,但罗丝明白莉莉其实是一个很靠得住的女孩。她找他说了什么罗丝不清楚,但他的确看上去没那么自闭了,甚至都会和其他孩子跑去附近的一个池塘钓鱼。 暑假过得极为平淡,O.W.Ls的成绩单送来了,和预测分毫不差。罗丝收到了几个朋友在看到了报纸后的问候,清一色闭口不提主要事件。罗丝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在那么长时间的拉锯战和心理准备后,看到报纸的那一刻她心里的大石头其实是终于落下的。她没有主动写信斯科皮,斯科皮也没有找别的方式联系她;她承认,她对于火车上的事是生气了,而且越是反复想这个事情越是生气;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不太想让步。 八月中旬,罗丝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了。那些学习用品和书她早就准备好了,所以当苏琪、卡洛塔和艾德琳约自己在弗洛林冷饮店小聚时她拒绝了。莉莉说她这是典型的宅气十足,而罗丝则对于她的评价不置可否。 赫敏叩响陋居的门时是罗恩开的门。八月底天气还是很热,但她依然规整地穿着套裙,手上挂着她的黑色工作袍,散下的棕色卷发在黄昏的阳光下下流动着金色的光泽。 她看到开门人时略微诧异,但还是恢复面色淡淡点了个头。两个人在同一司必然少不了见面,尴尬归尴尬,礼貌仍是少不了的。 今天是周末,罗恩穿着一件旧灰色T恤和迪卡侬大裤衩,赫敏想到这套衣服好像还是她买的。 “我记得你今天应该在南非?” “谈完事情了,他们请部里人去参观茨内瓦,我就先回来了,”赫敏思索着要为自己解释一番又加上了一句,“罗茜今天生日,我答应要回来看看他们的。” 罗恩满脸“你竟然还记得今天是我们女儿生日”的表情,但是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爱德华没送你回来?” “他该放放假了罗恩,我自己可以照顾得好自己。” “赫敏姨妈!” 维克多娃从楼上探出头,跑去拉罗丝房门,“嘿罗茜,你妈妈回来了。” 她跑下楼,与赫敏行了贴面礼。她看了看旁边的罗恩,这才意识到赫敏不再是她的“赫敏姨妈”了,两颊瞬间就变粉了,但她肤色白净,衬得整张脸庞更好看了些。泰迪从楼上冲下来,与罗恩赫敏打了个招呼,就把维克多娃往外拖,“我们去摘点番茄晚上熬酱。” “嘿!泰迪·卢平!我和哈利可没教过你随便进女生的房间!”罗恩对跑老远的两个人吼道。 罗丝从楼上的房间探了个头打招呼,左手上拎着一件校服裙,右手的熨斗还在滋滋冒着水蒸气。 赫敏把袍子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走上了楼,她用把一套套衣服用漂浮咒立在空中,然后魔杖指挥着熨斗自动熨衣服。 “十六岁生日快乐,罗茜。” 罗丝手上整理着书本,“谢谢,妈妈。”二人沉默了一会儿,罗丝又发话,“您上次的谈判怎么样了?” 赫敏松了一口气,“还不错,德国魔法部似乎有让步的迹象。” 罗丝实际上对政治上的事情一知半解,实际上英国大半不在魔法部相关部门工作的魔法师们也是,赫敏则继续解释,“你知道的,德国魔法部那些多半是格林德沃时期过来的,还是比较喜欢老一套,不太想接受麻瓜那些东西。至于德国麻瓜,都要步入工业5.0了,魔法界和麻瓜界的技术差距拉开了不只是一点点,最近他们是部长的换届全民选举——” “他们是全民公决的?” 赫敏笑了一下,“难得德国魔法部想有所尝试,之前那个六岁男孩死在手术台上的新闻在德国魔法界闹得很大。他们的部长候选人里最有竞争力的两位分别是他们国际事务司司长和法律执行司司长。法律执行司的那位本来就是德国在EWU的代表,和我们比较谈得来;另外一个,据传还追随过格林德沃,立场可想而知。如果他当选了,德国可能就直接从EWU脱离,那到时候和德国合作比较密切的比利时、荷兰和奥地利可能也会动摇——特别是奥地利部长,本来就和他们的国际事务司司长关系比较好,如果又带动了瑞士和意大利,那EWU可能就直接散了。“ “所以这些和上次的谈判有什么关系呢?”罗丝大概是明白了时下的局面,但没能把结果与事实连接在一起。 “麦耶,他们法律执行司的副司长,实际上是国际事务司司长用来牵制他们司司长的。但他改变阵营了,主动来和我们交涉,如果我们愿意在工程和医疗方面和他们合作,他愿意促成他们的麻瓜巫师关系法律——要知道现在德国麻瓜总理还是和德国魔法部关系很不好,很大原因就是经常发生巫师攻击麻瓜的行为。当然,要是麻瓜可以配枪的话,那些还傻乎乎的V派巫师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V派又是什么?”罗丝皱了皱眉头,“伏地魔派?” 赫敏点点头,“这是给那些还信奉纯血教条完全凡麻瓜的激进行动派的称呼,多半是年轻不懂事的孩子,现在不存在食死徒一说了。总而言之,如果这条法案快速通过并实施,必然有利于缓和他们麻瓜和巫师的关系,最终肯定更多功劳是归于法律执行司,最终现任法律执行司长更有胜算。” “那麦耶不就算是背叛者了吗?” 赫敏摸了摸罗丝的头发,“现实面前的变数恐怕只有利益而没有正反之分——抱歉,我是不是讲太多无聊的东西了。” “没事,”罗丝摇摇头,“这些还挺有意思的,我们平常在霍格沃茨或者看预言家日报都看不到这些。” 似乎赫敏也就只有在谈这些事时话多一些,罗丝边想着,把那几本砖头一样的书丢进行李箱。 “对了,亲爱的,这是给你的礼物。”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罗丝认出了那个烫金LOGO是名魔法界新兴设计师罗德的名字R的样式,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姑娘带的项链似乎就是他的牌子,根据格林格拉斯所吹嘘的来看,价格不菲。赫敏打开盒子,是一对玫瑰金色的玫瑰耳钉,一只仍含苞待放,另一只则是已经完全舒展了花苞。她取下罗丝常年戴着的消炎管,给罗丝戴上了耳钉。 “很好看。”赫敏把罗丝长而卷的绛红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了她的耳朵。 *** 罗丝回到房间后已经忘记餐桌上是怎么吵起来的了。 晚餐因为多了一个人倒变得拘谨了起来,茉莉的脸色不太好,端上豌豆汤的时候“啪”地把碗大力放在桌面上。小波特们低头扒碗里的东西,维克多娃因为刚与泰迪订婚两人腻歪得很,总是随着泰迪来蹭饭。此刻泰迪正卷着意大利面,暗示维克多娃多吃饭少说话。 亚瑟试图打破僵局。 “赫敏,最近工作还顺利吗?上次提案的那个公开巫师界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不错,”赫敏用餐巾擦擦嘴角的番茄酱,“那件事情现在金斯莱负责的多,我最近负责EWU还有辅助国际合作司。 “你懂这些事吗?”茉莉摘下围裙坐下,瞟了一眼亚瑟。 “说的好像你懂一样,”亚瑟翻了个白眼,继续吃盘子里的紫甘蓝——圣芒戈医生说他胆固醇有点高,最近茉莉都不怎么给他煮肉食了。 似乎是突然间气氛又开始变得紧张了,罗丝瘫在床上揉了揉太阳穴用力回想。 “能别在孩子面前提这些吗?”罗恩不满地抱怨道。 “但他们也是魔法界的居民,他们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 “老说些成绩、政治,这里不是魔法部!” “难道我们现在聊聊魁地奇?抱歉,我从来都对这个不感兴趣。” “看吧!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从来都是这么自大!” “哦罗纳德·韦斯莱,我们的兴趣从来都不一样,从来就没有什么好谈共同话题的。” “那我们从来就不该结婚的——” 争吵被手机的铃声突兀打断,罗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通。三秒钟,她的面色变得惨白。 “在茨内瓦的那批人,”赫敏深呼吸了三下才继续说道,“他们受到袭击了。” 罗恩脸色大变,“爱德华·格雷和蒙德·罗宾是不是都还没回来?” 赫敏的双手合十揪得格外紧,“是的……我想着给爱德华放个假……” 良久,她才接了下去。 “他中弹了,当场死亡。” 罗丝突然觉得空气有些稀薄,她坐到书桌前拉开窗户。窗外知了知了的声音逐渐消减。 夏天已经快过完了。还会有比这更糟糕的夏天吗? 罗丝拉开抽屉,抽出笔和纸。 两百英里外的马尔福庄园,斯科皮展开栗□□头鹰带来的信。 “我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I need you more than 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