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李寂然摇头。
“为什么?”年轻僧人目露不解。
“因为我观察这男子,觉得他似乎另有隐情。”李寂然斟酌道:“譬如他要是曾另娶了妻子,他们相认只会徒惹伤心,还不如不认,留个念想。”
“还有……”李寂然摸着下巴,沉吟道:“还有这男子正是出钱埋葬了我的那位金主,按常理推测,他或许在做什么杀头的买卖,他可能害怕连累她,故而不敢相认,我若胡乱出手干预,恐怕反倒害人。”
……
第二天,折腾到下半夜才睡觉的李寂然起床略晚,日上三竿了他才姗姗爬起。
推开厢房门,站在热闹的庭院中,李寂然讶异望见大宝与她的三位实习学生今天竟然都没有上街去骗钱,四个人一字排开坐在顾言与顾盼的泥人摊子后面,他们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替顾言与顾盼卖泥人儿。
李寂然当即大步朝他们走了过去,但刚刚走近,大宝就随手抛出了一锭银锭子。李寂然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这银锭子,他一肚子准备兴师问罪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憋了半晌,李寂然只好问大宝道:“你们今日怎么不去卖身葬母了?”
大宝歪着脑袋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她嘲笑李寂然:“昨天才葬了一个,哪有今天又再去葬的道理!会被路人打的!”
“所以你们今天休息。”李寂然恍然。
“也不休息啊,我们入股了顾家两丫头的泥人生意。”大宝抬手一指眼前庭院里川流不息的、来找年轻僧人看病的病患,她满是憧憬道:“以我未来人的超前眼光,判断在此处售卖和尚的泥人像,绝对是一个有前途的大项目!”
“这么,我刚才稍稍点拨了一下顾家两丫头,让她们去后院做个模板,以后她们就不用慢吞吞地捏了,只要用模板一夹,就是一个新泥人……”大宝意气风发地向李寂然阐述她的宏伟商业计划:“同时,我还打算将和尚的泥人像提价到了二十文一个!”
“二十文有人买?”李寂然不相信。
“所以要动脑筋造势啊。”大宝信心满满地又道:“我要到了和尚的量子佛签名,计划也做成一个模子,以后在每个泥人像的底部都用这模子按一下,售卖时就说这些泥人像是被和尚开过光的,如此一来,价格不就上去了?”
“和尚能同意你这般盗用他名声?”李寂然瞪圆了眼睛。
“他同不同意没用。”大宝一撇嘴,“我答应让梅树一个泥人像抽一文,他就老老实实地给我们签了名。”
……
某人这是要提前垄断一个新生宗教的雕像生意啊,李寂然感慨地出了荒宅。
在荒宅门外,李寂然瞧见受年轻僧人的影响,肥胖男子也鸟枪换炮了,他贴着荒宅的围墙,搭起了一个大草棚子。大草棚子里有了固定的灶台,也有了四、五张桌子。
这会儿,其四、五张桌子边都已经坐满了客人,李寂然打眼一瞧,认出这些客人又是那对开镖局的夫妻,以及他们镖局的一干镖师。
不过他们人人带着伤,有几位还伤得颇重。
李寂然见状,明白他们肯定又是被那群刺客伏击了。同情地走过去,李寂然欲慰问他们几句。
而就在这时,忽然又有一群身上带伤的人走向大草棚子,李寂然眼尖,认出正是那群刺客。显然,是那群刺客打听到年轻僧人治伤灵验,也来找年轻僧人治伤了。
两拨人刚打完架,不料又在这大草棚子里相遇,他们顿时各自吆喝着抽出刀剑,怒目对视。
李寂然好笑间,却又听到不远处一声汽笛长鸣,伴随着地面轰隆隆的震动,一辆他十分熟悉的拖拉机跟着也缓缓出现了。
这拖拉机的出现,倒是化解了两拨人的对峙,那群刺客面色一变,收起刀剑就走。
荒宅门外排队等候年轻僧人治病的病患们,也被这拖拉机的声势吓住,他们纷纷闪避,露出了站在路中央的李寂然。
李寂然只得微笑着一拱手,与拖拉机上正兴奋地朝自己挥手的抱玄生打招呼:“抱玄兄别来无恙!”
而透过眼角余光,李寂然看见路中间也有一个人忘了闪避,这人呆呆地望着这四不像的拖拉机,却是那清瘦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