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带着点若有所思的神情出了那怪石嶙峋复杂难寻的假山群,没过多久就碰上了正在着急寻找自己的容澄。
“夭夭你方才去哪儿了?!”容澄是又气又急,方才他不过是问了下人一句,就发现原本是回后院的桃夭不见了人。府上人员混杂,当时就把容澄惊得醒了大半的酒。诗会也不看了,急急忙忙地带着人到处暗自里寻找桃夭。
桃夭连忙拉着容澄离开假山,万一碰上季宁他们就不好了。
“也没去哪,我就是路过假山,看里面僻静就进去睡了一觉罢了。”
但这样的说法并没有让容澄多信服,回忆起方才桃夭不大对劲的表情,容澄不动声色地和桃夭说话,然后暗暗使了个眼神令自己身边的心腹去往假山里探查一番。
但桃夭是不大能察觉出容澄这一番暗箱操作的,她以往十几万年间几乎没有遇上这样的事情。而眼下又着实是好奇,便自觉天衣无缝地和容澄路上闲话。
“方才啊我做了一个梦。”
容澄立马警觉起来,不动声色问了她,“哦?什么有趣的,说来让本王听听。”
容澄一向不喜欢自称本王的,只是在某些极度紧张或者是恼怒的情况下才会这样。但桃夭不是凡人,也不会怎么样去琢磨这些在她眼里多为蝼蚁的凡人的心思。她满心都是季宁那事,看容澄面上如常便简单地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若是丈夫对妻子不怎么热络,也不好,而那做妻子的呢又之前心有所属。那你说,能不能丈夫和妻子和离,然后大家和和气气地分手各自再找良人呢?”
容澄憋着一口气,也不正面回答,只不自觉压低了声响问,“哦?你说那做丈夫的对妻子不好,你……你梦中是如何看出来的?”
“那不是很容易么,那做丈夫的身边还有好几个漂亮的小妖精,外边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为人也不好,还不是不行嘛。”桃夭推了推身边思考得很慢的容澄,催促他道,“若是你,遇上那么个情况……会如何?毕竟那丈夫和做妻子的看着也没多少感情,嗯,若是你发现了这事,你会放过她的,对吧?”
“哼,自然是不会。”容澄紧紧搂住桃夭的身子,气压愈发的低,“身为人妇就该从一而终,断不可有这等吃里扒外水性杨花的想法。若是被身为丈夫的遇上了,无论是谁,都必定是得将那奸夫挫骨扬灰的!”
桃夭吓了一大跳,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
“又不曾对那做丈夫的做出什么伤害,不过是情不自禁,何必如此狠毒?难道只许男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而做妻子的和离了再嫁也不成?”
“没错,你知道怕就好!既然是写了婚书,做了人、妻,那就是这么个情况。自然了,不只是妻,便是那还不曾有名分的妾,亦或者是外室,既然是已经许了人,就都是不能朝三暮四与人私通的。”
桃夭听闻容澄态度坚决的这一席话,脸瞬间就苦了下来。那季宁真是命苦,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喜欢容澄。若是单论长相身姿,那钟鸣声到底是比不过容澄这厮的。她以后怕是要过不安稳了。
不若她之后找机会去劝劝?可是九尾曾经说过,这感情之事最忌第三人插手……可眼下第三人不就是容澄么?她若是掺合进去,也就堪勘算上第四人……但事关重大,桃夭又觉得不好轻举妄动,想来想去唯余烦恼。
可桃夭却不知道,她这幅神情却是一点不落全被身旁的容澄纳入眼底。容澄不久前才知晓桃夭对于自己的风流看法,当时虽然是反驳十分在理,但从之后桃夭对他的态度来看,似乎也没有起多大用。
这本来就已经让颇为自负的容澄心里暗恼了,但想着他们两个以后的日子还多,他也就按耐下了性子准备徐徐图之。但他千防万防,到底是没防住那一株红杏有想要出墙的苗头。
他还不知道这胆大包天的到底是个什么进度了,但从她消失的时辰来看也应该没能多发生些什么。
而往好了的地方想,也许不过是她年纪小好奇心重,真的是做梦想到了随便问问?虽然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毕竟还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容澄也不好再直接问些什么来破坏他好不容易维护的这段情意。
两人都各怀心思地离开没什么人的后花园假山,桃夭一离开容澄就开始向不知情的淼淼打听那位钟先生更为详尽的生平。
然后再结合方才在山洞里听到的种种,对于这事差不多也就有了大致的了解。
季宁应该是曾经和同样精通音律的钟鸣声有过一段情,但可能是钟鸣声的母亲不满意这段婚事,准备用地痞流氓来喝退势单力薄的季宁。
最后不巧被偶然经过的容澄遇上,英雄救美的心动再加上季宁本身的优秀,最终让容澄把季宁给带入了王府。至于淼淼口中的仰慕,应该是季宁对于容澄等人的说辞罢了。
这么说容澄那厮也挺无辜,毕竟这件事他可能从头到尾都不知情,桃夭琢磨明白后,心底的感觉是极其复杂的。
她一方面是很喜欢季宁这样的凡人,知晓了容澄的态度之后就挺为她担心;但另一方面,她又是有点好奇和兴奋,这样复杂有趣的事以往在她身边是从来未曾遇上过的,她其实很想知道容澄他们三人的最终结局。
接下来的时间桃夭就像一只怀有硕果的老鼠,一边暗自激动一边又贼戳戳地不住观察场上的季宁和钟鸣声。
而在她上首的容澄也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猫,一直暗自观察着那只不自知的硕鼠。当看到桃夭果然不住地往男宾那边的方向观望,他脸色也是越来越黑,险些捏破手里的酒杯。
好不容易挨到送各位宾客离开,容澄乘机走到桃夭身边,和她低声说了句话。
“晚上等我,有话和你谈谈。”
桃夭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还要和自己说,但也点点头。只是她刚一和容澄分开,就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厮趁着人多递给了她一个纸条。
桃夭心里跳了跳,赶忙趁着大家伙不注意展开纸条。但等她一看明白那字条上所写的内容时,她眼中厉色一闪,再无方才的轻松好奇。
那张不大的纸条上只歪歪扭扭写有四个染血的大字:老祖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