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桐不明所以,跟她一块向后看,却见向飞笑嘻嘻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手里拿着个鼓鼓囊囊的小文件袋,想来刚才就是用这个东西打了方依依的。
方依依被他吓了一跳,起身大叫:“你有病啊向飞!”
姜知桐也跟着起身,将方依依护在身边。
向飞不以为意地捏着文件袋一角转着圈玩,恶趣味地看向姜知桐:“我刚听你说要方依依跟你一块儿,跟你一块干什么?”
他说着将文件袋往姜知桐桌面上一扔,又故作高深地对方依依道:“我劝你啊,还是少跟她在一起,万一连累上你家一起倒霉,你哭都没地哭去啊。”
方依依吼他:“你说什么呢你!”
姜知桐也皱眉:“向飞,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过分?”向飞笑了,“这就叫过分?”
“我告诉你,之前是有你哥罩着你,我不动你,但马上你们整个姜家都要完蛋了,我还怕你?”
他将文件袋拿起来解开,“我就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叫过分。”
姜知桐眼见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一沓粉色的钞票来,等她意识到向飞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一抬手,漫天钞票便如雨点一般散落在教室各处。
不知道是谁欢呼一声,紧接着整个教室都炸了锅。
“卧槽下钱雨了!”
“向少霸气!”
“再来点再来点不要停啊!”
……
向飞在这一片喧闹之中又解开了两捆钞票撒出去,得意地抬着下巴看着姜知桐,大声道:“怎么样,你们家不是缺钱嘛,那就跟了我,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啊!哈哈哈!”
姜知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从来没有。
看着向飞扭曲的脸,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一旁的方依依在帮她说话,但姜知桐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下一瞬,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扬手挥过去——啪!
这一声清脆的响让教室里极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昭川接到姜知年的电话,让他马上带姜知桐回家,等他进到学校里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教室里乱七八糟一片,地上散落了许多百元大钞,姜知桐站在窗边,灰蒙蒙的天光沾染不了她校服衬衣的干净与纯洁。
她红着眼眶,满脸倔强,趁着向飞还没反应过来,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啪——!
姜知桐冷静地看着向飞眼中的不敢置信,一字一句道:“你最好记住,不管姜家有没有倒,不管有没有人罩着我,我都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对象。”
“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渣。”
姜知桐这两巴掌来得过于突然,就连向飞也是在她话音落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打了。
周围诸多双好事的眼睛让他自尊心受挫得比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还要难以忍受,他回过神来,呲目欲裂地扬起手:“你他吗敢打我——”
姜知桐闭上眼睛,准备硬生生接下这一巴掌。
但预想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
身旁的方依依这时磕磕绊绊地喊了声:“昭、昭川哥哥……”
猛地一怔,姜知桐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了她最熟悉的背影。
昭川捏住向飞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折,向飞便整个人折倒在地。
不等他有任何挣扎,昭川单腿跪压住向飞的手肘,喀嚓一响,向飞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但他还没叫出声来,身上的男人便淡淡开了口。
“事不过三。”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事情接二连三的反转太快,围观的学生们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靠近走廊上有人叫了一句:“教导主任来了!”
教室里的各个便都做鸟兽散了。
教导主任一进教室,便见向飞被人摁在地上,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把他摁住的,大吼一声:“你是谁?!你赶快给我放手!”
-
向飞的手臂疑似骨折,教导主任让人开着自己的车送他去了医院,姜知桐和昭川被请到校长办公室。
校长正在跟几个校董开会,一听向飞出事,而犯事的人里有姜知桐这个名字,立刻严肃地板起了脸,气势汹汹地朝办公室去。
推开办公室的门,他首先看见的却不是姜知桐。
而是昭川。
姜知桐坐在会客桌前,背对着门口,昭川长身立在她身后,宽阔的肩膀,寸头黑发,利落冷厉。
像一尊黑衣的罗刹,守着他的无上珍贵。
听见推门声,他侧眸看过来,黑眸之中的森冷寒意让校长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好狠的一双眼睛。
似乎在哪里见过。
推门,进门,再走到会客桌旁边,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再对上昭川黑眸的一瞬,校长猛地想起了什么,指着昭川口齿不清地吐出几个字:“你、你不是……”
昭川面色无波无澜扫过他的惊惶,而后垂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他身前的姜知桐这时起身来:“校长,向飞是我打伤的,跟他没有关系。”
她错步到昭川身前,挡住校长的视线,“学校要处分还是要赔钱,我都认。”
校长目瞪口呆看着姜知桐小鸡护食般的举动,再抬眸,却看见了她身后那个男人露出了柔软笑意,登时一怔。
教导主任送完向飞回来,想着怎么让校长狠狠地把姜知桐罚一顿,他十分担心向飞的妈妈生起气来,断了学校的自助就糟糕了。
但他才到校长室门口,姜知桐和她那个保镖竟毫发无损地出来了。
他们从另一道楼梯下去,他紧赶慢赶没赶上,只能赶忙回到校长室,“校长,姜知桐怎么走了?!她伤的可是向飞啊……”
“行了行了。”校长正在书桌前找东西,不耐烦将他打断,“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年到N城做交流,跟中川集团董事长的合影放在哪里了?”
教导主任不明所以,“您这时候找那干什么?”
正说着话,校长一回身,发现了书柜最顶上的那张合影,他忙让教导主任给取下来,自己戴上老花镜,用手指着一一辨认。
当他的手指划过照片里的教导主任时,他身旁那个一身黑衣肃穆的男子让他忍不住一抖。
教导主任这时也认了出来:“这不是…姜知桐那个保镖吗?”
“保镖?”校长一拍桌子,“这是中川集团董事长的独子,你说他是保镖?!”
说罢,他自己回过神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鼻梁上的眼镜歪到嘴巴边,丢了魂似的喃喃念:“出事了哟,出事了哟。”
-
姜知桐没有回教室拿书包,直接跟着昭川离开学校准备回家。
车上,她问昭川,姜知年突然叫她回家是有什么事。
昭川却没有回答,他阴沉着脸将车子开到了市郊的小北湖公园。
他下车,将姜知桐从车里拉出来。
姜知桐不明所以,“昭川,你干什么?你弄痛我了。”
她说话时眉头紧皱,眼角还有些微红,是刚才强忍着眼泪没有哭的结果。
昭川拧眉,不由分说将她纳入怀中。
姜知桐一怔,起初想要挣脱,奈何天气太冷,昭川怀里又太暖,她很快就不再挣扎了。
姜知桐原本不想哭的。
被外人告知姜家快破产的时候她没哭;被姜力华当做棋子一样通知她必须转学的时候她没哭;被向飞羞辱的时候她也没哭。
但现在在昭川怀里,他的心跳他的体温,他克制又用力抱着她的手臂,他身上的一切一切都让姜知桐想要大哭一场。
怀里的人埋在他胸口,瘦弱的肩膀细微抽动,昭川黑眸中杀气尽显。
他绝不会就这样放过那个人。
昭川不善于安慰,他只知道,如果她现在说她想逃,他会马上带着她远走高飞,永远不再回来。
但她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哭了多久,再抬起头来时,姜知桐漂亮的杏眼红肿的映出昭川紧皱的眉头。
她问他:“昭川,我要去N城了,你还会陪着我吗?”
心尖传来针刺一般的疼痛。
昭川抬手,粗糙的掌心贴在她湿热的脸颊,出奇的温柔。
“会。”
“不论你去哪,我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