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蔚青见他那副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他姑姑可就只有这一个孩子,若是说得太多,未免也太打击他了。
他思量片刻,这才缓声道:“其实我送那端砚给那夏棋也不全是你的原因。”
钟宏亮慢慢抬起头。
“还有云麓先生和安阳侯府的原因。”范蔚青掀袍坐下,见钟宏亮颇为不解,解释道:“你可知那夏棋是何人?”
钟宏亮脱口而出:“听口音,绝不是燕京人。”
“你这么解释倒也没错,可你不知道,他是安阳侯府的表亲,世子宋朝时的亲表弟,这么说来,他和你的身份其实差得不是很多。”
钟宏亮脸上瞬间有些难看。
范蔚青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在听他自报家门后,这才想起他的身份的。”
“那我……”钟宏亮虽不太清楚燕京各方势力如何,可得罪侯门的下场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不由抱怨,怎么他想找个人杀鸡儆猴,最后还找了个身份与之旗鼓相当的呢?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你都已经挨了一巴掌,我也送了赔罪礼过去,安阳侯府那边再怎么不岔,估计也不会再说什么了。”范蔚青平静道。
忽然,他又皱起眉:“可我最担心的其实并非安阳侯府,而是书院。”
钟宏亮:“这是为何?”
范蔚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不知道云麓先生和书院的关系,自然不能理解,但是我也要警告你,今天这出就算了,日后你若考进书院,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位云麓先生!否则出了什么差池,就连我都保不了你!”
钟宏亮明显被范蔚青的这番话镇住了,范蔚青却接着道:“今日我言尽于此,你且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已经给你找了大夫看脸。”
说着,范蔚青已经起身走向书桌,铺开白纸,拿起毛笔,看样子是要写些什么。
可见钟宏亮迟迟站着不动,范蔚青皱眉:“为何还不走?”
钟宏亮不解问:“兄长这是要写什么?怎么还要用毛笔……”
自两百多年前,潜溪先生发明了铅笔与墨水笔,并且大力推广后,天下家境稍微殷实的人家,都会给孩子配支墨水笔。
这么多年过去,还用毛笔写字已经不多见了,只有自诩书香门第的人家还会配备几支做装饰,镇国公府自然少不了。
范蔚青出身书院,早已习惯墨水笔书写,现在怎么心血来潮要用毛笔?
可钟宏亮话还未说完,就看见范蔚青面色诡异,忽然就记起先前是云麓先生吩咐表兄抄《君子论》的。
知道自己戳痛了表兄的痛处,他不由心虚,赶紧撒腿就跑。
而房内的范蔚青则苦笑着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自己刚刚嘲笑了太子要抄二十遍《潜溪语录》,马上就又轮到自己了。
这莫非就是潜溪先生说过的:“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