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
宋矜倒是知道刑部整改的事情,可是刑部先前那位侍郎并未移部落马,只是被派去外面办事了。
她来时还以为自己现在就是刑部常驻官员中职位最高的人,什么时候又新来了一个侍郎呢?
陶安国显然也看出了宋矜的疑虑,他这才想起这位来头不小的侍郎还未得圣上昭告百官,只是领了职位先入了刑部。
“哦,你还不知道吧,汝安王府的世子殿下前几日刚领了刑部侍郎的官衔,说来……”他略思考了一番,似乎是在回忆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出错。
“是了,他的任职文书是同你一日发出去的。”
拜别了陶安国,宋矜才被领到自己的号房。
她带着些新奇的心思仔细打量了这间屋子,见里头案卷古典摆得密密麻麻,便觉得前任郎中应该是个极勤勉的人。
宋矜从桌案上拿出一册案卷来看,上面额外批注的字迹极多,她沉吟了片刻,伸手抹去了这册子上沾染的灰尘。
“但愿我不会给你蒙羞。”
她轻声呢喃,不知是说给那个早已移职的人听,还是在说给别的什么人听。
到了午膳的时候,下了半日的雨才终于停了,宋矜坐在案前看了几个时辰的案卷,到了后半段竟觉得困意比饿意更令她难以忍受。
于是她草草从阿翁拿来的食盒里抓了几个糕点吃,就开始趴在桌子上睡午觉。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宋矜醒来时发现天际上竟高高地挂上了太阳,她就着照进来的几缕太阳光,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前几日的钩月,顺而想起了师父托阿翁交给自己的那张纸条。
宋矜脑中瞬间浮出几个人名,这让她一下就清醒了起来。
那些东西封存十几年了,应该都被放在了落灰的案卷库房内,她回忆着傅苍早上说的大概路径,一路边走边察看。
刑部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宋矜走了不一会就找到了卷宗库的所在地。
她拿出刚拿到手不久的官印,交给门口把守的官兵,很顺利的就进去了。
刚一走进库房她就闻到了旧书本纸张带有的特殊味道,案卷的摆放都是依着年份一册册铺进来的,所以越往里走案卷的年份便越早。
宋矜脑中装着几个陈腐的名字,径直朝着最里边的角落走去。
她摸着积了灰的册子一本本看了过去,将自己周边触手可及的案卷名字都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她想找的那几册。
宋矜抬头看了看高处的木格子里摆放的册子,抿着唇思考了一番,从夹道处搬了一个木凳子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踩在凳子上,手扶着书架,凑过脑袋去看上层的案卷。
这书架大概是有了些年头,又常年放在这潮暗的角落里,木材难免有些受了腐蚀。宋矜不敢使力,只能尽可能地一目十行,快速从这些字迹上面扫过。
最后她的眼睛在其中一册扫过时亮了亮。
宋矜仔细确认了一下上面的文字,心道就是这本了。
宋矜掂了掂脚,伸长手臂从摆放得紧密的一排册子中将那一本抽了出来。
她的眼睛时刻注意着这陈旧的木书架,身子微微弯曲着不敢靠在上面、却忽视了足底踩的圆木凳,脚下一时没稳住,整个身体向后腾空,眼看就要摔下来了。
宋矜手中死死捏住那本册子,认命地闭上了双眼,只暗自祈祷不要摔得太过严重就好,稍微受点伤她还是能接受的。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横在了她的腰上。
她睁开眼睛,看见一张似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摆在自己眼前。
那人见她没事,便撤了放在她腰间的手,宋矜也反应过来,连忙站直身子,将手中的册子藏在身后。
陆俶,汝安王世子,新上任的……刑部侍郎?
宋矜微微皱眉,将脑中的几个名词和眼前这人慢慢重合上。
此时日头渐渐移到了这边,从窗棱缝隙洒进丝丝金色的光线,他个头比宋矜高许多,于是这点点日光也尽数归了他所有。
陆俶看着眼前的人,眉心微动,他眉宇间的一簇光便也跟着动了起来。
他手中也捏着一本薄薄的册子,眼睛在宋矜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淡淡开口:“宋大人可要好生看护项上这颗脑袋,莫要摔扁了。”
宋矜身子微怔,抬眼朝他看去,想要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却见这人薄唇上溢着几分笑意,缓缓补充道:“本官,甚是喜欢。”
喜欢她……的脑袋么?
许是这场景太过黑白分明,这束光又打得恰到好处。
竟生生造就了一丝恍如隔世的意味出来。
宋矜一时语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