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阿嫱活动了一下四肢,寻了块空地开始一日的练刀,在家中她不好施展,是以这几日都是等太阳垂落,四下无人时练习。
她还在练着最基础的刀法,劈、砍、挑,每日都在重复相同的动作,心急之人肯定是学囫囵个就火急火燎练习再深层的刀法。
然而她不是,她太了解基础的重要性,无论刀法如何改变,本质还是在基础刀法上的延伸,打好基础后,后面的刀法会更容易学。
这些都是她上辈子的师父教给她的,她那时孤身一人,险些为了活命做出杀人越货的行为,是师父把她带回去,当继承衣钵之人教导,可是她,辜负了师父所托。
说不说,现下应该是师父最落魄之时。
“娘,你看我们捉了多少东西!”
卫阿嫱抬头,就看见程鸢新拎着黑黢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跑在前面,后面崔言钰一手驻树枝,一手拿着野兔、山鸡,一大团都看不清是几只。
她心下了然,八成是因为小胖子跟着进山,所以多抓了几只,不再理会,她继续练习。
崔言钰一眼就能发现卫阿嫱刀法又精进了,她马步扎得更稳,不会再出现之前摇晃的情况,出刀也更快,怪不得那日能和他打个平手。
明明看起来瘦削羸弱的身子,谁能想到她刀舞生风,不可匹敌。
等程鸢新拿着烤野鸡过来献给她要她吃时,卫阿嫱注视外表已经黑如碳的山鸡,扭过头瞥见崔言钰上挑的嘴角,眉梢一跳,将镰刀扔给小胖子,“你跟我练习刀法,烤山鸡就送予你父亲罢,毕竟他刚才教导你许久。”
程鸢新心中自责,他确实忘了应该给崔言钰山鸡的,急匆匆就跑来找卫阿嫱了,赶忙将鸡献上,“父亲,这是孩儿人生第一次烤山鸡,你快尝尝。”
焦味都能遮盖住鸡肉鲜香,烤的乌漆嘛黑的山鸡,简直是不能吃,崔言钰缓缓看向卫阿嫱,卫阿嫱颔首,“你家宝宝孝敬你的,快吃吧。”
如何能听不出她话里的幸灾乐祸,面对着程鸢新期待的目光,崔言钰一板正经道:“既是你第一次烤山鸡,理应分享给大家,我们回家一起分食。”
“要给大家分,那多不好。”程鸢新有些害羞地扭捏,已经开始畅想大家夸奖他的场面。
见他那副样子,卫阿嫱也忍不住眉眼弯了起来,时常皱着的眉头松开,整个人温柔起来,有一股柔柔的江南水乡感。
崔言钰吸了口气,收回自己的目光,他怕不是得了失心疯,竟然觉得面前这个堪比男儿的人温柔?
卫阿嫱没注意到崔言钰躲闪的目光,跟小胖子说话:“好了,过来,我教你刀法。”
一直都是在扎马步的程鸢新眼睛锃亮,“我可以开始学刀了吗?”
她点头:“马步已经扎了许久,可以了。”
他开心的欢呼一声,就差绕着两人跑上一圈,这个时候倒是像一个不谙世事的稚童了。
待卫阿嫱教了他砍的动作后,他不住的瞄向崔言钰,锦衣卫一手刀法使得出神入化,若能得崔言钰肯定,那他要开心死了。
可惜,崔言钰只垂眸看了一眼就道:“四肢无力,刀上无劲,出刀过慢。”
以为自己是天降神童,其实压根不是的程鸢新萎靡了。
崔言钰同卫阿嫱道:“你练你的,我来指点他。”
“好。”
他便站在一侧,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练习,偶尔卫阿嫱其他动作练完,回到砍的动作时,便会和程鸢新一起刀起刀落。
别说,还真有种母子感,怪好玩的。
而且,他眯起眸子,卫阿嫱这刀法,虽是最基本的,但也让他过于熟悉了些,锦衣卫武课入门,学的便是这套。
她到底是谁?
有崔言钰帮忙盯着小胖子,卫阿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甚至隐隐感觉自己出刀的速度更快了,而她还能再快。
她师父曾说,唯快不破。
汗滴布满她身上的每一个位置,衣裳都被渗透了,脖颈更是在反着光,然而她的脸却干净非常。
一直注视她的崔言钰,敏锐察觉到她脸上的面具有些松动,他看见翘起的边缘了!
所以,这个面具是碰水而掉的?
但他用热水洗过澡,并未有变化,也就是说,需得用冷水!
原来如此!找到你的破绽了。
他眸一眨便灿如星辰,倒映着卫阿嫱练刀的身影,再一眨,星辉落去,重回寂静,仿若一切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