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询一路上都在琢磨着猫窝这件事。
按理来说,野猫是警惕性很高的独居动物,虽说小区里的流浪猫稍微亲人,但总归还是保留了一些‘行走江湖’的习性。
康以柠从两年前开始照顾咪咪,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
偶尔喂它的时候有别的猫路过,它都要从地上翻起来盯着,像是随时都要冲上去打一架。
这回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只,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是好事。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江询怕康以柠犯傻,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长串的消息让她不要靠野猫太近,他现在回去帮她一起喂。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那边都没有一点反应。
越等越燥,越发觉得走走停停的公交不堪用。
好不容易等到了站点,江询跳下车,迈着大步就朝里走。
像是存心跟他过不去一般,安静了一路的手机在这时嗡了一声。
江询停住。
炮仗精:【没事了,都解决完了,我现在坐车去找你,你们在哪儿?】
江询盯着‘解决完了’这四个字看了一会。
刚想回消息,身后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是一对吃完饭后出来消食的老夫妻。
老太太一头银发精神矍铄,戴着一副细边老人眼镜,嗓音不大却有气势,正在数落老伴。
“走半步都要跟,又走不了多久,才刚出来就要回去,我都还没跳够!哈巴儿都没你粘人!”
和她并肩走着的老先生人很高,但瘦得厉害。
偏黑的肤色和严肃的神情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怀里抱着只狗。
“哈巴儿认得路,你认得么?”
“谁不认得?我都跟你说了上次我就是在车上睡着了,那司机没喊我,车又开回去了,不是坐的反方向!我没坐错车!!”
老先生慢悠悠地跟她分辩,“然后不是就不认得了么?打电话叫我去接你。”
“就这么点儿事你要记多久?”老太太被戳了痛脚,脸色顿时就拉下来了,“反正你以后不许跟着我了,又不会天天睡着..以后让哈巴儿跟我出门!粘人精!”
被粘人精三个字吸引住的江询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却隐隐又觉得不太对劲。
身体先思维一步地按了锁屏,认真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先回烤肉店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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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回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康以柠一边往外走一边给江询发消息。
然而前几分钟还在拼命找她的人,此刻就像是突然没了话费断网了一般。
不管她说什么都没反应。
就在她寻思着是不是打个电话更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了左边的一团阴影。
随着她看过去的动作而靠了过来。
脚步沉稳,隐隐带风。
康以柠没反应过来,吓得倒退两步。
直到踩到保安亭里透出的灯光,才认出江询的脸。
大起大落的心脏不受控制,身后冷汗出了一层。
康以柠眼睛盯着他衣领,张嘴就抱怨,“你是想吓死我吗?给你发消息也不回,你是断网了吗?”
江询从上到下看了她一遍,确定没缺胳膊少腿,这才瘫着张脸回击,“这不是跟你学的?”
“……”
她就知道这个小心眼的人会这么说!
康以柠抗议地哧了声,“我可不是故意不理你,跟你这性质不一样。”
江询抓住漏洞,“所以你刚才在干什么?”
“呃..”
视线飞快地在他脸上掠过。
面对江询说不清是认真还是冷漠的神色,康以柠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心虚。
将左手往身后藏了藏,她故作镇定地往前走了两步,“没干什么,哪有干什么,那不就是咪咪打架没打赢,我去帮忙揍了两只猫吗?能有什么..”
她两条腿倒腾飞快,但江询没跟着她走。
光暗之处,他神色凉薄,尤其一双黑色眼睛,不兴波澜时犹如一块冰冷玉质。
“你要是觉得我瞎了,或者你能藏一晚上,尽管往前走。”
“……”
这就是真的生气了。
康以柠向来‘欺软怕硬’。
就这么一句话,活像是被人点了穴。
老老实实地僵在原地,连抬起的脚都不敢往下放。
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人过来,康以柠又气又觉得丢脸,咬着牙骂,“你还不过来,我不是都没走了吗?!”
江询:“……”
这才知道她金鸡独立是个什么意思。
懒得看她继续犯蠢。
江询走过来,掌心向上,“爪子伸出来。”
“……”
康以柠瞅了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右手。
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江询先是警告性地盯了她一眼,吓得人赶紧抿了唇表示自己绝不开口以后,才将视线放在了她手臂上。
只有两道看起来像是被猫抓了的红痕。
痕迹很长,但好在没破皮,估计明后天就能消肿。
松开手,丝毫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
江询缓声道,“那一只。”
康以柠磨蹭着哼唧,“可能有点丑。”
江询耐心告罄,语气不带任何温度,“伸出来!”
“……”
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震住,康以柠忙不迭闭上嘴,麻溜儿地把手伸出来了。
反正她已经提醒过他了。
是他自己非要看的,要是吓得吃不下饭了也不赖她。
她自顾自地腹诽着,完全没注意到江询看到她左手上的伤口后脸色变得有多差。
事情的发生其实也就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