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大亮的时候,康以柠忽然从梦中惊醒。
心悸感久久不散,像被人从悬崖上推了把般的紧张。
带着灰色的光线透过窗帘洒进来。
屋内的一切都影影绰绰的,透着极度的不真实感。
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昨晚睡前的一切。
心神一凛,手掌在枕头底下,床沿边上摸索了好一阵才摸到手机。
强烈的刺眼白光亮起那一瞬她眯了眯眼,好半晌才看清锁屏上一片干净。
预感到了不详,康以柠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信邪地解了锁,一直开着未关的对话框立马就跳了出来。
最新消息依旧是她的拍一拍。
江询的回复和她的安心,都随着梦醒,消失不见。
强烈的落差带来了难以克制的挫败感。
康以柠死死地盯着页面,直到眼睛都酸了还在劝自己。
或许是发消息的时间太晚,江询睡着了没看见。
早上他醒过来看手机的话,就一定会回复她的。
虽然晚了一点,但结果肯定是一样。
肯定是的。
康以柠握着手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被子裹到肩膀,像是安慰一样紧。
满腹心事,头疼欲裂困意深重,但却怎么都睡不着。
闭着眼睛躺到晨光熹微,又到天光大亮。
直到上完第一节课。
那个期待中的人都没有开口问过一句。
在漫长的沉默中,康以柠终于想明白了。
她这十七年来都没想过的事情。
江询要走的话,谁都拦不住他。
***
艰难的一周过去,转眼又到了周日。
康以柠借口手伤难受,缺席了昨日的补课。
贺宁心疼她,倒也没说什么。
从她想明白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心照不宣一般。
两个人之间的路就在此到了分岔路口。
康以柠没处发泄,甚至开始怨恨起默契这玩意。
因为和江询闹别扭,她忘了还有疫苗这回事儿,前两天重新和医院约了时间,就定在今天。
贺宁一早就起来陪着她去医院。
路上贺宁手机一直在震动,康以柠看见来电显示,不是康泽,而是一串数字,连个备注都没有。
康以柠看了好几次都是同一个号码,实在是没忍住,提醒贺宁,“妈妈,骚扰电话是可以拖到黑名单里的,要不要我帮你拖?”
贺宁淡淡地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提包,语气没什么起伏,“不用,没人接自然就挂了。”
康以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因为不是特别重要,只有一个浅浅的影子。
一想就头疼。
然后就一路头疼地又挨了一针出来。
因为这回身边的人是贺宁,康以柠一点都没压制自己的撒娇包天性。
眼泪汪汪地靠在贺宁身上,把眼泪都擦在她肩上。
贺宁带着她往外走还忍不住笑,“这么大个人了,打个针还要哭,丢不丢人?”
康以柠闷着嗓音犟嘴,“那长大是长个子又不是长皮,该疼还不是疼。”
贺宁看着她花里胡哨的左手,虽然特意穿了件七分袖遮挡,但依旧还是有一部分结了痂的伤疤留在外面。
想着她这回受的罪,心里又开始不能控制地自责难受。
她捏了捏手心,还是带着笑意,“那你第一次挨的针比这还多呢,意思是也在小询面前哭了?”
乍然听见江询的名字,康以柠心里发闷,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见贺宁从头到尾都在笑,她不高兴地撅了嘴,“怎么了?你还嫌我丢人啊?”
“我嫌什么?”贺宁故意正经地停了三秒,看着康以柠亮起来的眼睛,揶揄道:“反正从小到大都丢尽了。”
康以柠:“……”
无从反驳但又不服气的康以柠从贺宁肩上起来,一张脸皱着,每根皱褶都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贺宁看着她作怪,还故意刺激了一句,“怎么啦?有反对意见?”
康以柠挽住她的手,十分有骨气地别开脸,对着医院花坛里的大树吼了声,“我不想跟你们好了!!”
贺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