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时沛已觉察出阿诺德有些不同,他用来遮挡伤口的手还没放下来,阿诺德却温声道:“我帮你看看。”
时沛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他把毛巾放下来,坐到阿诺德面前的沙发上。阿诺德看到时沛脸上那块刺眼的淤青,他的表情宁静,修长的手轻轻抬起时沛的下巴,有不容分说的力道。
以他的视力,在这么近的距离,并非看不清时沛脸上的伤口,他却像用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描摹一样。
时沛突然有些不安,阿诺德好像不是在看他的伤口,而是在端详他的表情。他想偏过头去,但阿诺德半分没松手,要时沛直面他。
阿诺德变了。时沛心想。
这不奇怪。时沛对阿诺德的学习能力心知肚明,他像海绵吸水一样迅速接收了周遭的信息,时沛像个警惕的家长一样筛选着他可以学到的东西。
也像家长一样对阿诺德学到了什么,心里在想什么一无所知。
他只是本能地不想在阿诺德面前展露自己的狼狈,让阿诺德知道那段令他伤心的过往仍有后续,人类就是这样擅长纠缠不清,反复折腾,自讨苦吃。
“你受伤了。”阿诺德以异常的平静说了一句废话。
“伤口在里面,让我看看。”
他低声道,人类的拇指轻柔地按在他的唇上,时沛的睫毛抖了一下。
随后,他慢慢地张开了嘴。
时沛不知道阿诺德为什么一直维持着人形,他低着头垂着眼睛给他看伤口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居高临下,即使时沛知道他不会那么想,但还是感到了很强的被掌控的意味。
阿诺德的情绪真的很平稳,他力道很轻地稍稍按着时沛柔软的口腔,时沛的鼻息稍重,被阿诺德盯着这么隐秘的地方使他不由自主地微颤。
阿诺德找到了时沛口腔里受伤的地方,一小道深深的粉红色,还在微微渗血,阿诺德用棉签轻轻按在那里,时沛疼得抖了一下,阿诺德则安抚地摸了摸他的颈侧。
时沛有种错位感,好像他不是时沛,而是萨菲洛特,毕竟在家里只有萨菲洛特才会被阿诺德这样对待,它蹭着阿诺德要罐头,喵喵叫着要零食。
时沛是家长,他不需要被安抚,哭唧唧的阿诺德有时候还要他来哄。
此时此刻,家长正抬着头让阿诺德给他上药,阿诺德翻出一只小小的喷剂喷在他受伤的地方,喷剂的力道几乎没有,但时沛却脆弱得又动了一下。
阿诺德给他上完药后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他稍微收拾了一下,时沛忍不住用舌头顶顶那块伤口,苦苦的。
“不要舔。”阿诺德道。
时沛瞬间炸毛。
仅是这一句话,阿诺德像是道破了所有——他比时沛想象中还要敏锐。
他也许知道时沛会害怕,但他已经不打算再隐藏。
“为什么要躲?为什么不想和我说?”
阿诺德的蓝眼睛看他,他的眼底像片一望无际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