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一笑迷迷糊糊:“怎么?”
方蓝:“我放弃研究生保送免试名额了。”
佟一笑顿时从床上坐起,震惊不已:“不是吧?多少人梦寐以求,你就这么放弃了?”
方蓝内心平静,语调无波:“你知道的,我原本就不想再继续读书了,何必占着名额呢。”
佟一笑刚醒,没太过脑地问:“那当初为什么要报名呢?”
方蓝双目放空看着天花板,淡淡答:“为了让我爸高兴啊,可现在,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佟一笑:“……”
关于保研名额已确定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大四中文系。
周三下午,方蓝去教室开班会,听到同学们都在议论此事。
偶尔看向她时,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嫉妒与羡慕。
也有暗戳戳的敌意。
她也不解释,默默坐着,等着导师到来。
有个叫许小怡的女生坐不住,腾地站起来,冲到方蓝面前,质问道:“怎么样,拿到了名额,很得意吧?”
方蓝不解,反问:“为什么?”
许小怡见不得方蓝这若无其事的样子,顿时就来了怒气:“凭什么是你啊?文琳的文化课成绩哪一门不如你?不就是因为你爸是学校的教授?”
许小怡挺会挑起矛盾,这么一说,班上的同学顿时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把目光投过来看热闹。
方蓝倒是心平气和地回答:“对文琳来说,保不保研意义很大?优秀的人,根本不需要这道免试。”
她说的是实话。
文琳中文系最优秀的学生之一,文化课成绩十分扎实,深得系里资深教授们的喜爱。
所以听到同样优秀的方蓝如此点评自己时,文琳心中蓦然一暖。
可是许小怡不依不饶。
她说:“她不需要也不代表就能随便让给你吧?”
这个“让”字戳到了方蓝的怒点。
她扬声反击:“我需要让?”
成功激怒方蓝,许小怡显得非常得意。她抬起下巴,目光轻蔑:“你想告诉我,是凭你那篇《悬崖上的月光》是么?西南奖?呵。”
知道许小怡话没说完,方蓝安排抬头听着。
果然,许小怡继续开口,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嘲讽:“就这么一篇文章,竟然拿了西南文学奖?方蓝,要不是因为你爸的关系,我还真不信。那期《临湖文艺》我正好看了,就这种言之无物不知所云的文章,怎么可能拿奖!”
被人当面贬低自己的作品,饶是方蓝有再好的脾气、要在众人面前维持自己的端庄形象,也忍不住反击:“怎么就言之无物不知所云了?”
许小怡也是中文系学生,自然知道如何评点一篇文学作品。
此时张嘴就来:“你想用悬崖上的月光来隐喻清冷孤傲和宁静致远?呵,我看到的,只有无尽的孤独和空虚。西南奖是传统文学奖,讲究引人深思的精神高度和灵魂共鸣,你这是哪门子的高度和共鸣?”
方蓝一愣,语气变得柔软却急切了一些:“你真是这么想的?”
她想问,许小怡真的看到她藏在文章里的无尽孤独和空虚了?
终于有人透过华丽的表象,看到她破败的本心了?
可是许小怡以为她在质疑自己最后一句话,便毫不犹豫地扬声答:“当然!”
方蓝深埋心底的那一方柔软被人猛然窥见,心颤得就快要悸动起来。
她有些激动地说:“谢谢,早知道这样,这个名额我应该要让给你,你真的是很厉害的文学评论者。”
许小怡气急败坏:“你——”
方蓝说得情真意切,可被许小怡当成了讽刺。
许小怡愤恨地说:“哪有你这样的羞辱人的?”
方蓝还没回答,林采薇进来了。
众学生迅速端正坐好,等着班导发话。刚才还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方蓝还在回味许小怡那两句话,看起来神色低迷。
林采薇还没开口,学生们就已经做好听她唠唠叨叨的准备。
翻书的翻书,发呆的发呆。
哪知林采薇开口就直奔重点:“我们班文琳同学被确定免试录取为明年中文系研究生。”
“哇??”
“啊!!”
教室里一下子有了反应,同学们都开始议论起来。
文琳本人震惊不已,因为拿到西南文学奖的方蓝似乎比她更加名正言顺。
而许小怡却显得十分得意,因为刚刚被方蓝“羞辱”过,眼下听到名额不是属于方蓝,她有种愤愤的得意。
林采薇难得没有怎么唠叨。
宣布完这个结果之后,她面色沉重地说:“方蓝,你跟我出来一下。”
方蓝以为是西南奖的奖杯到了,没多想便跟着走了出去。
教室外,林采薇冷着脸问:“你放弃保研名额的事,没有跟方教授商量过?”
方蓝一惊。
下一秒果然听到林采薇讲:“方教授大发雷霆。方蓝,你从来都不是这么不让人省心的学生,这次是怎么了?”
方蓝也想知道。
这次她是怎么了。
又或者说,这几年来她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