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热有些居家服会格外简便清凉,这些荀宴都可理解。
但静楠这一身,已经不可用清凉二字来概括。
雪白寝衣被裁去长袖仅剩两条极细的衣带,悬住整条寝衣,衣料薄如蝉翼,幸而并不透只是格外顺滑于灯光下散出细小的光芒。
荀宴的第一反应,迅速去关了窗再扯起外裳给她裹上,红着耳根厉色道:“这衣裳成何体统!”
所谓色厉内荏也就是如此了。
静楠丝毫不惧,移开他的手,将外裳丢掉转了个圈自若道:“很舒服呀我只是在屋内穿穿为何要顾及体统?”
用最无辜的神情,道出最大胆的话,荀宴深觉,也只有面前的小姑娘能做出了。
静楠在屋内穿无论是什么衣裳他其实都能接受但关键是
“哥哥现在好像那些老头哦。”静楠小声嘟哝了句跃过他欲去开窗被荀宴迅速拉住,肌肤相触,掌下的小臂细腻微凉,仿若上好的美玉,但荀宴硬是摒弃了所有杂念,用宽大外袍把小姑娘整个罩住了。
“房内置了冰块,当心着凉。”他这么说着,在静楠睁大的乌溜溜的双眼中,将她成茧状裹了个严实,压在了榻上。
他一沉思,还用薄被又缚了层,轻声道:“就这样睡。”
这样睡?感受着被束缚得死死的手脚,静楠茫然了阵,被哥哥给制住了,那大姐姐教的那些,还要怎么做呀?
她的心思,不用说荀宴也能猜个八九,静楠看上去是白纸般的性子,谁都能涂抹两笔,实际极有自己的坚持,如果她不感兴趣,别人如何怂恿,也是不会做的。
大公主正是抓住了小姑娘这好奇的心思,教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此刻,荀宴颇有些牙痒,思及大公主和那位探花郎黏糊的模样,打定主意绝不会轻易为这二人赐婚。
该给她添些堵了,省得她一天天的,如此有闲心。
“哥哥”身下人忍不住动了动,眨眼,“现在睡不着。”
“我讲故事,如何?”
静楠思考一阵,“那哥哥去取我箱中的书。”
她箱中?荀宴却是不知,静楠此行竟还带了书看,走去角落一翻,还当真有几本闲书,粗看上去,都是些讲述风花雪月之事的话本。
只当在读书罢了,荀宴如此想,同坐上榻,就着明亮的灯火翻开第一页。
昏昏夜色,客栈内外本就宁静,荀宴如静楠幼时那般,做出读书的模样,她很快就安静下来,乖乖地准备倾听。
第一页,占据大半书页的,是幅画,画中男女雨中伫立,相对而视,目露哀思,下配几行小字,解释二人乃表兄妹,因家族反对二人成婚,男子雨夜奔来与表妹相见,这是开始,并附了几段二人对话。
荀宴眉头微微抽动,随后镇定自若地开口。
第二页,又是一幅画,场景迅速转至闺房?看着这明显的女子绣房,荀宴微眯了眼,心中升起怀疑,但还是把那几段互诉衷肠的话给读出。
第三页,他手顿住,画中,闺房内灯火直接熄灭,唯余窗外淡的光线,照映出二人坐在床榻的模样,靠得极近。
小字中,开始回忆二人相伴、相慕的过程,道他们自幼亲密无间,时常背着长辈同榻而眠,同寝于他们而言,算不得什么,可在这极其特殊的雨夜,眼神相勾,似乎将有些不同
荀宴已经有了极其不妙的预感,他没有再读,飞快地翻了几十页,发现画面越来越露骨,中间二人已经开始脱衣解发了,再往下,会发生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眼看他神色不对,手越绷越紧,静楠不得不开口救书,“这书很珍贵,哥哥别把它弄坏了。”
不用说,荀宴也知道这书极其珍贵,且不说这图文并用的模式会耗费书者更大的精力,单看这画,笔触极为精细,寥寥几笔,便将人像及其神色勾画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如此精妙的画功,却只用在这儿画个春宫图。
“圆圆还没看过这几本书?”荀宴开口。
“还没有呢,大姐姐送给我路途解闷的,这一路都在玩儿,我险些忘了。”静楠努力探来脑袋,“大姐姐说这上面还有画儿,好看吗?”
“好看。”荀宴果断将书合上,“画功极为精妙,有许多值得学习之处,这段时日,先借我观摩可好?”
这自是没问题的,静楠迟疑颔首,只是奇怪,每次和大姐姐有牵扯的,哥哥都不会喜欢,怎么这次竟如此不同?
“那哥哥不读了吗?”
“画功虽妙,故事却平平无奇,没什么趣味,还是我来读诗罢。”
闻言,静楠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她宁愿听那些通俗平淡的小故事,也不想听诗。但微妙的直觉告诉她,这时候哥哥的情绪不大好,最好不要反对。
一国之君读诗哄睡,这绝佳的待遇,让静楠很快就昏昏欲睡,不出一刻,就合上了眼。
荀宴无声舒出一口气,余光瞟到那本被丢得远远的书,犹豫一番,还是起身,将它重新捡了起来。
半夜,江州下了一场骤雨,雨珠携倾盆之势从天而降,屋檐间尽是落珠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