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风大作,冰冷刺骨的雨滴迅猛地砸下来。 良王落水,生命垂危。 听良王府的人说,今日下午,良王带世子微服去明阳城内的柳月湖游玩,因良王不喜太多人跟随,所以只带了两个随从,泛舟游湖时还特意命随从不必跟着,只带世子上了船。谁知过了半个时辰,船仍未返岸,而且越漂越远。下人乘船追上一看,发现良王与船夫皆不见踪影,船上只剩昏迷不醒的世子。随从下水一找,竟在湖中发现了溺水多时的良王。 随从将良王送回府治疗,一开始还有所好转,到了子时情况突然恶化,下人担心良王命不久矣,便深夜入宫将此事禀报楚逸。 雨下大了。 这是秦蓝梦自进宫后,第一次见到如此惊慌失措的楚逸。当他听到这个噩耗时,先是身下装了弹簧般一下从榻上弹跳起来,失态地吼叫着询问详情。了解事情原委后,他又像被抽离了魂魄一样跌坐回榻,口中喃喃自语。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有人……” 秦蓝梦靠近了些才听见他说什么,似是明白了楚逸话中的含义,担忧道:“陛下……” “皇兄是被人谋害的!”楚逸惊惶的声音中升起一阵恨意,“皇兄极熟水性,断不会溺水!你,把事情给朕说清楚,皇兄究竟因何溺水,世子又为何会在船上昏迷不醒,说!” “陛下息怒。”良王府的人牙齿打颤,“经……经御医查验,良王殿下和世子体内有份量不轻的迷药……世子醒后说他和良王殿下在船上用了几块点心,然后就头脑发昏……” “果然如此……”楚逸一拳砸在榻架上,“皇兄被药迷晕,再被人推下湖,才会溺水!贵年,去把今夜当值的御医全给朕叫来,让他们随朕去良王府,给皇兄诊治!记住,别弄出太大动静。” 就在那一瞬,一光线横穿秦蓝梦的大脑,她向良王府的人问道:“那个船夫找到了吗?还有,当时柳月湖的游人多不多?” 良王府的人道:“还没找到。游人很多。” “这样看来,定是船夫在推良王入水后跳湖游走,而周围的船只和游人帮其掩护,随从才迟迟没有发觉不对!”秦蓝梦分析道,“连游人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那幕后黑手,就是个位高权重之人……” “还能有谁?”楚逸的牙咬的咯咯作响,“她会除去所有威胁她的人!” 在贵年找御医的时间里,楚逸便命孙和更衣,准备动身去良王府,却在一只脚跨过门槛时刹住脚步,慢慢将脚抽了回来。 “陛下,怎么了?”秦蓝梦问。 “奏折……”楚逸机械地转过身,望着书案上尚未批完的奏折,“奏折还没批完……国事……不可耽搁……” 明明已经心急如焚,却仍未将国事抛之脑后,果然是个明君!可惜生不逢时。敬意在秦蓝梦心中油然而生。 “孙和……此次就由你带领御医去良王府……”楚逸的脚底板在地砖上缓缓摩擦,终于蹭至案边,跪坐下来,重新执笔,“朕要把奏折批完。” 孙和应声之后就小跑出殿外。秦蓝梦知道楚逸尽管已做出选择,但他依旧倍受煎熬,就如同将他的心脏放入油锅中来回烹炸,还时不时加些陈醋和辣椒。 她猜对了,楚逸盯着摊开的奏折,目光一直停在前几行字上没有移动,持着笔的手小幅度哆嗦着,一滴朱墨终因承受不住持续的抖动而摔在案上,变成一摊扁平的肉泥。 “陛下宽心,良王殿下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秦蓝梦话音未落,就听见楚逸撂笔的声音,他垂着头,仿佛一只落败的公鸡,颓丧哀苦。颤巍巍的音节像一块块墙皮从他干涩的喉咙内壁中揭下,又似纸灰般飘到空气中:“不行……朕……静不下心来……” “陛下如此痛苦,妾真是于心不忍。”秦蓝梦盈盈下跪,“陛下虽是明君,心系家国天下,但如果勉强下去,对陛下和大越均无益处。陛下还是去看望良王殿下吧,这些奏折放到明日也无不可。若明日良王殿下痊愈,陛下也能安心批阅了。” “朕何尝不想这样……”楚逸已濒临崩溃,“只是朕一旦离宫,太后若知道奏折还未批完,她一定会趁机插足。朕不能让这些奏折落于她手……” 秦蓝梦:“陛下说的有理,太后批了一次折子,就会想方设法批第二次、第三次……但是陛下您这般担心良王殿下……” “朕想到办法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楚逸嗓音嘶哑,血红的双目转向跪在地上的秦蓝梦,硬硬吐字道: “你,来替朕批奏折!” 什么? 他说……让我批奏折? 砰!硕大热烈的绚烂烟花在秦蓝梦心中炸开。她曾无数次幻想自己坐在辉阳殿的书案前,批阅一份份奏折的样子,但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精神亢奋,可她不能立刻答应,否则必遭楚逸怀疑。于是故意推脱:“陛下,万万不可。妾是后宫嫔妃,不得干政。” “非常时期,朕就允你这一次。”楚逸的表情跟吞了块烧炭似的。这个决定,确实是逼不得已,大越没有内阁,因此也无内阁大臣理政,不然他怎么也不会将折子交给后宫嫔妃。 秦蓝梦继续装模作样:“就算真要让后宫之人批阅奏折,也该让中宫来……” “中宫是个贤后,但她不懂朝政。”楚逸打断了她,面色阴沉,“只能让你来了。” 见楚逸执意如此,秦蓝梦就不打算再装了。她挪了挪腿,让自己跪的更端正些,向楚逸行了个伏跪于地的大礼: “妾,定不负陛下众望!” 楚逸换了身不太显眼的衣服,和另一个中黄门偷偷出宫,临走前他还特意嘱咐,让秦蓝梦把奏折移到辉阳殿的密室去批阅。 不久,太后派人来辉阳殿,说太后突闻噩耗,惊异痛心。料皇帝与良王手足情深,必对良王安危牵肠挂肚,无心朝政,太后愿帮皇帝分忧,代批奏折。 贵年请完御医回来后,就一直守在辉阳殿外。他年纪不大,但足够圆滑,面对太后派来的人,不慌不忙地说,陛下早已批完并发回奏折,且因良王之事心情欠佳,遂带秦七子到宫中别处散步,以排忧思。至于去了宫中何处,他也不清楚。 太后派的人不信,与之前强闯碧蓝殿的史建一样,不顾贵年劝阻,硬闯辉阳殿,在殿内找了一圈,确定无人,才悻悻离开。 他哪里知道,在他进入寝殿检查时,秦蓝梦就在密室中批折子,两人当时只有一墙之隔。 密室狭小,不宜燃灯,秦蓝梦用夜明珠照明。青绿色的光芒称着朱批显得甚为诡异,不过秦蓝梦却觉得这颜色异常美妙。夜已深,她却无一丝困倦,奏折上一个个庄严的字眼向她的身体注射着无尽的能量。她睁着几乎要发光的眼睛,思考着该如何尽量完美的处理这些国家大事。 十五本奏折,有些她能轻松应对,有些则令她绞尽脑汁,然而不管是易是难,带给她的都是快意。 “总有一天,我要坐在属于自己的宫殿里,名正言顺地批阅奏折。” 秦蓝梦这样想着,嘴角扬起雄心满满的笑容。 丑正时分。 楚逸还未回宫。 宫中的佛堂从子时三刻便亮起了灯。 这座由先帝郑良人留下的佛堂,终于等到了杨蕙纕这位一国之母的踏足。 她并不信佛,这一次只是为了她的丈夫而来。 从子时三刻到丑正时分,她已在佛堂足足跪了一个时辰一刻钟。 香烟袅袅,诵经声声。 她虔诚地向佛祖祈求,希望良王平安无事。 因为她明白,一旦良王驾鹤西去,楚逸将痛不欲生。 求良王平安,便是求楚逸心安。 而此时的楚逸,正守在良王的榻前,握着良王的手,久久不愿离开。 他庆幸自己终是决定来良王府了,不然良王真的会命丧黄泉。 孙和带来的御医查出了良王病情突然噩化的原因:之前为良王诊治的御医在药里做了手脚。 楚逸的突然到来,令那个御医猝不及防,被楚逸下令拖到后院严刑逼供。 宫中的御医为良王重新开了方子、施了针。但因之前拖的太久,并没有快速好转。 御医说,良王能否恢复,就看卯时能否醒来。 良王苍白的脸色映入眼帘,让楚逸心中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烧。 太后,朕本不想把事情做绝。 虽然朕与你早已势如水火,可看在你是朕生母的份上,朕还想留你一命。 只是这一次,你真的罪无可恕。 如果皇兄难逃此劫,哪怕千夫所指,遗臭万年,朕也要你以命偿还! 寅时了。 楚逸的双眸已干似枯井,头也重的像塞满铅块。孙和担心楚逸龙体,开口相劝:“陛下,您熬的太久了,还是去歇歇吧。” “不行,”楚逸摇头,“朕要等皇兄醒来。” 孙和见楚逸执意守在这里,于是心生一计,装成不经意的样子望向别处道:“都寅时了,也不知道秦七子把折子批的怎么样了。” 孙和的一句话刮起楚逸心中的浪涛。对,折子,秦蓝梦有无把折子批完呢?如果没批完,就误了国事;如果批出错来……楚逸不敢再想下去,他又开始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是国事重要,还是皇兄重要? 孙和在一旁偷偷观察楚逸的神色。 最终,楚逸站了起来,孙和知道他已做出选择。 “孙和,你留在这里,”楚逸紧闭双眼,“朕……先回宫。” “唯。臣一定替陛下好好照看良王殿下。”孙和躬身。 楚逸背对着昏迷的良王,仍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咬紧牙关,狠握双拳,向风一样地从良王府走了出去。 再也没有回头。 另一边在宫中,秦蓝梦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案上睡着了,即将进入熟睡时被人猛地推醒。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了像木桩般杵在面前的楚逸。 “陛下……” “折子批完了吗?在这里睡觉。”楚逸不满道。 “批完了,否则妾不敢睡。”秦蓝梦将奏折呈给楚逸。 “朕查验一下,看看有无不妥之处。”楚逸刚想坐下,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几近摔倒。秦蓝梦忙将他扶住,“陛下太过劳累,这些奏折还是等天亮以后再看吧,您先好生安歇。” “好吧……”楚逸确实有些不舒服,他木木地走出密室,秦蓝梦服侍他宽衣躺下后,躺在了他身旁。 终于能睡了,秦蓝梦刚刚合眼,又被一阵疼痛惊醒——楚逸正死死抓着她的左手,似是极怕失去什么。秦蓝梦知道他担心良王,再多宽慰的话怕也无用,只得无言,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握着,排解忧思。 因困极,尽管手还疼着,秦蓝梦还是很快进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醒来,却见楚逸没有入眠,而是坐在她身边,左手紧捂住嘴,右手已放开她的手,时不时的在脸上抹着。借着泄入的月光,她捕捉到楚逸脸上划过的晶莹,尽管他已极力克制,还是从指缝渗出细如蚊呐的呜咽声。 “楚逸他……居然哭了……” 秦蓝梦第一次看到楚逸落泪,心中百感交集。天家富贵易得,温情难求。亲王造反、兄弟反目比比皆是。能像楚逸和良王这般,实属难得。 困意再度袭来,秦蓝梦又闭上眼睡了过去,只剩楚逸一人长夜难眠。 天亮了。 雨停了。 秦蓝梦是被孙和的声音吵醒的,她转了转酸涩的眼球,看到楚逸正背对着她坐在榻上,孙和跪在他面前,刚好要说什么。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孙和喜滋滋地说,“良王殿下已经苏醒,御医说只要休养一段日子便无大碍了。” “真的!”楚逸阴了几个时辰的脸终于舒展开来,他欣喜若狂,不由得再次眩晕,被秦蓝梦与孙和双双扶住。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秦蓝梦笑得开怀,“良王殿下得上天庇佑,陛下可安心了!” “皇兄可是卯时醒来的?”楚逸问。 “是的,陛下。良王殿下是卯正一刻醒来的。”孙和答道。 楚逸:“那现在是什么时辰,你何时回宫的?” 孙和:“现在是辰正三刻,臣是在辰时回宫……” “回宫将近一个时辰才禀报朕?为何不早点把朕叫醒!”楚逸略有愠怒。 “陛下息怒,想是孙公公看您熟睡,不愿过早打扰您。孙公公也是一片好心啊。”秦蓝梦替孙和开解。 “也罢。”楚逸沉浸在良王脱险的喜悦中,这点小愠很快就烟消云散,“你替朕照看良王辛苦了,朕赏你三个月俸禄,下去领赏吧!” 孙和谢恩退下后,秦蓝梦扶着楚逸的右臂问:“陛下歇息的还好么?” “还行,朕躺下后并未立即入睡,后来不知何时才睡着的。”楚逸道。 秦蓝梦:“陛下还要再歇一会儿么?” “不了。虽重阳休假未过,但朕不想躲懒。”楚逸命人为他和秦蓝梦更衣、传膳。虽然他眼下乌青一片,但精神饱满,无半点倦怠之色。 早膳被宫人端上,有枣花酥、牛舌饼、百果蜜糕、盘香饼、腌黄瓜、三鲜包子、黑米粥和温羊奶。 “朕知你不喜食粥,所以让人备了羊奶。”楚逸递了一块枣花酥给秦蓝梦,“你帮朕批折子费心了。” “谢陛下关怀。”秦蓝梦胃口极好,将羊奶饮尽后又着人添了一碗,一块枣花酥下肚,再拿起一块盘香饼。 “陛下,”贵年进来通报,“陆长使省亲回来了,说想给陛下请安。” “让她进来吧。”楚逸心情好到了极点,陆盈心使他厌烦,若是平时,他绝不会见。 “陛下,妾是否要回避?”秦蓝梦试探地问,“万一陆长使多心……” “不必,你好好用膳吧。”楚逸往秦蓝梦手中塞了一块牛舌饼,“若她多心,说明她不能容人,是她的问题,你为何要回避?” 陆盈心进入殿内,先是给楚逸行了一礼,接着表情怪异的给秦蓝梦行礼,关切地向楚逸问安: “陛下近来安泰否?” “朕一切都好,你此次省亲,可有好好的和家人叙旧?”楚逸问。 陆盈心:“陛下仁德,赐妾省亲,妾和家人感激不尽。妾和家人相聚以解相思之苦,全赖陛下天恩。” 楚逸:“你父母可好?” 陆盈心娴雅一笑:“多谢陛下关怀,家父家母一切安好。” 楚逸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陆盈心稍感尴尬,命玉屏呈上一锦被,:“妾在家时,亲手为陛下缝制了一床锦被,入秋天凉,望陛下保重龙体。” “难为你有这份心。”楚逸让人收下锦被,“你刚回宫,车马劳顿,快回桃芳阁休息吧。” 陆盈心还想和楚逸搭话,无奈楚逸已不再看她,她只得告退。 “长使别担心,锦被既已送到,陛下一定会感受到您的心意。”玉屏安慰陆盈心。 “但愿吧。”陆盈心叹了口气,“只是……你可注意到陛下的眼睛……” 原来楚逸的眼睛肿的像桃子,是他晚上哭泣所致。秦蓝梦一早便注意到,楚逸自己也在照镜子时得知,只是两人为保帝王颜面都没点破而已。 “陛下双目红肿,定是昨晚落泪了……”陆盈心喃喃着,因未注意脚下石头险些跌了一跤,“秦七子在辉阳殿,他是为秦七子落泪吧……” 玉屏:“长使您别乱想,秦七子好好的,陛下干嘛要为她落泪啊?” “你不懂。”陆盈心语气酸苦,“秦七子很讨陛下喜欢,说不定她对陛下也是真心的,陛下应是被秦七子的心意打动,所以才……” “那也太不公平了!”玉屏愤愤不平,“长使对陛下痴心一片,陛下难道丝毫不知?为何陛下不曾为您落泪?” “休得胡说,当心祸从口出。”陆盈心打断了玉屏,可心却被玉屏的一番话扎的生疼,游魂似的回到了桃芳阁,顾不得休息,而是扑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左照右照,然后吩咐宫女为自己更衣上妆。 柳叶眉、玉羽眉、远山眉、秋波眉、双燕眉、抚形眉、秋娘眉……每一种眉形都画了一遍。灵蛇髻、元宝髻、飞仙髻、凌虚髻、百合髻、回心髻……宫女帮她换了一个又一个。花瓣唇、梯形唇、蝴蝶唇、小巧唇……频繁换唇妆让她双唇擦的红肿。曲裾、齐胸襦裙、齐腰襦裙、褙子、宋裤、袄裙……穿了脱、脱了穿,每一套衣服都细细试过。 “长使,您这是要做什么呀?”玉屏都快急哭了,她从未见过自家长使这样,以至于猜想陆盈心是否患了失心疯。 “为什么!为什么!!!”陆盈心终于崩溃了,她拔下头上的粉色瓷制桃花簪,把精致的发髻揪得乱七八糟,撸下自己的镏金臂钏狠狠扔到远处,像疯子一样撕扯着衣袖,被宫女拉住后,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为什么……”陆盈心涕泗横流,脸上脂粉阑干,她伏在梳妆台前,哭的声嘶力竭,断断续续地从口中吐出早已凝结成块的忧愁: “为什么……我无论梳哪一种发髻,上哪一种妆容,穿哪一种衣服,都比秦蓝梦美丽百倍,可陛下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容貌绝色、知书达礼、精通音律、出身高贵,为什么陛下会倾心于秦蓝梦这种无貌无才的蛮夷之女……我到底哪点不如她!” “长使,您别哭了,这样会哭坏身子的。”玉屏跪在陆盈心身边使尽浑身解数宽慰,她后悔不迭,觉得自己刚才在外面不该说“不公平”,而是劝陆盈心宽心。 “事情还未弄清,陛下落泪也不一定是为秦七子啊。另外,奴婢看秦七子并未得陛下专宠,像穆长使、沈七子、还有杜长使和高长使她们,被临幸的次数不比秦七子少啊!” 不说最后一句还好,一说让陆盈心伤心更甚,更多的泪水喷涌而出,接连打湿了两块手帕。 “是啊……陛下宁可去宠幸她们也不宠幸我,她们有什么地方值得陛下魂牵梦萦?” “长使息怒、长使息怒啊……”玉屏本就不善言辞,怎么都劝不住,只好一直重复着“长使息怒”,任由陆盈心哭嚎。 到了正午,陆盈心眼泪哭干了,嗓子也哭哑了,呆呆地坐在桃芳阁中,一言不发。 “长使,该用午膳了,奴婢让小厨房做了您最喜欢吃的肉末蛋羹。”玉屏道,“您一定要多少吃点东西……” “玉屏。”陆盈心突然开口了。 玉屏:“长使何事?” “你帮我办一件事情。”陆盈心神神秘秘地凑近,轻声道,“去找董华,让他今晚亥时在我们上次见面的地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