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韫知晓秋凉宫情况时,差些乐得笑出来。
待笑罢,周韫才捏帕掩着唇角的笑意,说:
“给我们太后娘娘请位太医过去,可叫她好好保住身子。”
“否则,这诺大的后宫,日后谁唱戏给我们看?”
说到最后一句时,周韫眉眼间浮过说不出的轻讽。
时秋可不接周韫的揶揄,拨弄了下宫殿央香炉的熏香,才和她说:
“娘娘,先前刘妃派人过来,说是想来给娘娘请安。”
她口的刘妃,是先前府的刘良娣。
刘良娣的家世本不该被封为二品妃位,可她在后院,算是伺候皇上时间最长的了,这般位份,虽略高了些,倒也算不得出格。
除此之外,像钱氏,周韫看得顺眼的,要么是郭氏这种往日有几分恩宠的,封了四品嫔位。
其余的,皆不过嫔位以下的位份。
听见时秋的话后,周韫眉梢间的笑意微顿,遂后渐渐淡了。
时秋一愣,有些不解:
“娘娘,怎么了?”
她原以为,娘娘进宫多日,无人说得话,刘妃想来给娘娘请安,娘娘得人解闷,该舒心才是。
楹窗外的风轻轻拂过,周韫脸颊侧的青丝稍乱,她垂着眸眼,扯了扯帕,看似若无其事地说:
“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二品刘妃,本宫连位份都不清楚,她作甚来给本宫请安?”
时秋堪堪噤声,不敢接话。
可安静,越发叫周韫烦躁。
她纠结数日了。
傅昀究竟在想些什么?倒底想给她什么位份?
丁点也不给她透露。
若真如她期盼的那样,礼部该有动静才是,偏生如今这风平浪静的情景,叫周韫如何也安不下心来。
周韫满心烦躁,自然没注意到二重帘外,静站着的身影。
隔着珠帘,傅昀也将楹窗旁女子的脸庞看得一清二楚,她扯着帕子,倚在窗栏旁,脸上透着烦躁,却鲜活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周韫纠结地问:
“时秋,你说,他会给本宫那个位置吗?”
恩宠她有,家世她有,论才情容貌,她在长安皆排顶尖,只一点,她不若旁女子温柔罢了。
可傅昀往日那般宠她,显然不在乎这一点。
况且,她还孕有唯一的皇嗣。
她想不通,这后位,若不给她,傅昀还想给谁?
时秋心苦涩,这种问题,可让她如何回答?
“娘娘,皇上自有他的安排,许是想给娘娘一个惊喜呢?”
周韫鼻尖溢出一声“呵”。
“他现在将本宫捧得这么高,可若位份和本宫想的不是一回事,那我可是要被后宫这些人笑话死了。”
周韫一想到那番情景,就打了个寒颤。
就是这时,她终于发现珠帘后还站了一人,周韫顿时瞪大了眸子,咬牙挤声:
“爷这爱听墙角的毛病,怎还未改掉?”
珠帘被掀开,傅昀的身影露出来,殿内人一惊,忙服身请安。
只有周韫,闷声不吭地移开了视线,压根烦得不想见他。
傅昀走进来,对旁人颔首,须臾,殿内人皆退了出去。
傅昀等了会儿,知晓若自己不先开口,今日别想她理会他了。
“你这些日子都在纠结这事?”
周韫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傅昀走近,理了理衣袖,坐下,平静地问她:“你想知道答案,为何不直接问我?”
周韫回头,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她不问是为何?还不是他丁点口风都不透?
她什么都没说,可傅昀却从她眼神看出这层意思,当下顿住,好久,傅昀才堪声问她:
“所以,你宁愿派人偷偷去礼部查探,也不肯主动问我?”
周韫一怔,顿时生了恼意。
他派人盯着她?
可周韫回头,却倏地撞进傅昀眸子,一动不动,平静地看着她。
刹那间,周韫竟然有些心虚。
半晌,她才支支吾吾地说:
“还不是怪爷?若爷和妾身说了,妾身何必派人去查?”
她惯会胡搅蛮缠。
傅昀抿紧唇,闷声道:“日后想知道什么,莫要这般大张旗鼓了。”
周韫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这话何意。
许久,她眨着眸子,迟钝地问:
“爷是想说,让妾身日后有事就直接问你?”
傅昀身子倏地紧绷,却若无其事地回头,平静反问:
“不该吗?你一个后妃派人去礼部打探消息,像什么样?”
一抹异样情绪快得让她来不及辨认是什么,就被傅昀这句话打散,周韫只记得她适才好像捏紧了帕子。
不过,周韫回神,没去惯傅昀的阴阳怪气。
而是按捺不住地将自己这几日心的纠结问了出来,拧着细眉,攥紧了他的衣袖:
“那爷和我说,你究竟给我封了什么位份?”
周韫仰着脸颊,一双姣好的眸子,柔和又灼亮地紧紧盯着傅昀,毫不掩饰地透着期盼和紧张。
傅昀被她看得稍有些不自在。
楹窗旁的软榻甚窄,周韫的动作突兀,傅昀一不着痕迹地护着她,近乎将人圈进了怀里,视线不自觉落入她眸子。
周韫将要等得不耐烦时,他才回神,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状似没好气地说:
“你心心念念,我敢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