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城思源私人医院,院长办公室。
温言来找林文琦做了一套详细的体检,之后又按他的建议重新调试了内植的Alpha信息素模拟器。
模拟器设计精密,调试过程复杂而漫长,足足两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拆掉了器械,吁了口气从检查床上下来,系上领口袖口,去卫生间将自己重新打理了一遍,出来坐在办公室外间的椅子上。
从小到大,类似的流程他走了无数遍,早已倒背如流如家常便饭,但他依旧不喜欢,也不习惯那种先任人摆弄再等候审判的极为无力的过程。
治疗室内,林文琦收集完数据,拿着报告出来坐在温言对面,表情谨慎严肃而略含忧虑。
总是这样。
温言想。
十多年了,他几乎没对他露出过别的表情,就连告白的时候都是一副苦大仇深责任重大的模样。
或许正是因此,他们这一辈子才只能是朋友。
“我的情况又变差了?”温言笑着问。
“你能主动来我这儿,想必心里是有数的。”林文琦嗔怪道。
“我没有什么症状。”温言说,“只是因为最近的作息和情绪都不太好,有点担心罢了。”
“你以前一向是什么都不在乎的,现在居然会自己吓自己了?”林文琦意外地说道,“是因为谈了恋爱,所以心态变了?”
温言一听这话,立刻低头抚额。
“作息和情绪为什么不好?吵架了?”林文琦又问。
“不提这个可以吗?”温言的语气很淡,语调平和,语速也很缓慢,但耐心已经来到了承受的边界,林文琦听出来了。
“好,抱歉,说回你的身体吧。”他立刻认怂,翻开报告,边看边说,“你的状况是不能够简单地用变好或者变差来定义的,的确,最近的数据波动比较大,但仍然在可控区间内,从长线来看,这可以算作一个偶尔且正常的起伏,但同时也要去寻找影响因素,找到以后,根据具体情况,考虑是否加以干预。”
“那现在找到了吗?”温言轻轻抬眼。
林文琦犹豫了一下,随即表情郑重,说:“如无意外,就是你不想提的那个因素。”
温言:……
“这次的报告比上次更加明显地证明了,你的确正在受到一股强大的Alpha信息素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是身体和心理双重的,至于影响的结果是正向还是负向,现在还不好说,但有一点很确定。”林文琦认真地推了一下眼镜,看着温言,“你不能被他标记,风险很大。”
“什么风险?”温言平静地问。
“无法继续维持Alpha的性别表象,被压制多年的Omega信息素彻底失控,进入长时间的发情期,身体失衡,功能紊乱,出现并发症……”
“然后死掉?”温言一脸漠然。
林文琦心中一滞,顿了片刻,缓和道:“当然,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我说的只是最严重的情况,提醒你不能冒险。”
温言垂头,片刻后淡淡一笑,说:“不会的,没有这个机会了。”
林文琦怔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温言,怀揣着一丝脆弱的希望问道:“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温言却摇摇头,明显不想多说,转而突然严肃起来,“文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林文琦登时有点紧张,坐正身体道:“你说。”
温言垂下眼帘,一边整理衣袖一边开口道:“我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毫无征兆地倒下,然后死掉?”
林文琦心头猛地一紧,急切地倾身:“为什么这么说?哪里不舒服吗?”
温言摇摇头,脸上仍挂着笑,“没有不舒服,胡思乱想罢了,正巧刚才说到这里,就顺口问一下。”
林文琦暂时放了心,然而面对这个问题,他的无力感不比温言少,这么多年了,他也无数次想过,温言的未来究竟会如何。
“我不知道。”最终他只能这么说,他低下声,觉得自己无能极了,“我不能预计,只能尽量地去控制和避免……”
“我明白了。”温言点点头,语气轻松起来,“文哥你不要这样,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我不想你再为我自责。”
林文琦顿时动容。
温言如春风般毫不介怀地微笑着,又说:“如果真有那一天,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有些时候我甚至不愿考虑后果,只是任性地希望自己能变回Omega,有副作用有并发症都无所谓,因为像现在这样虚假地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