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与爷爷商量,将回家的日子定在了十日后。此时已是七月末,距离暮晚嫁进顾家已经一个月又余。 边关不比京城,环境恶劣不说,冬天来的格外的早。若是走的晚了,暮晚在路上怕是要遭不少罪,早些启程,就算一路上走慢些,也能在入冬前赶回临阙城。 又念及暮晚从未离京,这一去山高水阔,怕是会舍不下这片土地和亲人,顾辞想了想同她商量道“我与爷爷本来打算十日后启程,又担心十日与你而言略显仓促,所以来问问你的意见,你若觉得不妥我们便再迟些回去” 这是迟早的事,她在嫁过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无妨,就按你们定的时间来,只是回去之前你要再陪我去宫里一趟。”她顿了顿,垂下了眼“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们好好告别” 见她难过,顾辞本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又觉得尴尬,手最终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安慰似的拍了拍“其实边关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等回去以后,我带你去看大草原,去看日漠河的夕阳。教你骑马,还带你去阎山打狼。这些你都没有经历过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暮晚终于笑了起来,她说“还去阎山打狼啊,顾辞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记性?我为什么要长记性?” 他还不知道老王爷讲了不少他少年时候的荒唐事。 暮晚朝他眨眨眼,“你以前去打狼回来不是被狠狠揍了一顿吗?怎么?现在又想着去打狼了” “哦,这件事”他恍然大悟,“既然这样,那便不去了吧” “不行,你说了带我去的”暮晚着急,也不笑了,一副不带她去就不会轻易罢休的样子。 顾辞也学着她眨眨眼,眼里净是揶揄“可我以前被狠狠揍了一顿,现在害怕呢”说完还做出害怕的模样。 她跺跺脚,“好嘛好嘛,我不说了就是,你带我去打狼嘛”语气中的撒娇连她自己的都没有意识到。 顾辞很喜欢她这样的小动作,也不逗她了“好,等回去了就带你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伸出小指,“拉勾” 顾辞笑,伸出小指慢慢将她的小指勾住。 “好,说定了。” 顾辞将回程的日子秉了自己的岳父,不出所料,傍晚宫里便派了轿子来接。 暮晚不过是个小姑娘,见到亲人的一瞬间,又红了眼,其实她比谁都舍不得离开,舍不得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这片土地,舍不得离开一直庇护自己的亲人。 她故意缓了缓步伐,藏在顾辞身后偷偷抹了眼泪。这是小姑娘的倔强啊。她要开开心心的嫁去边关,好让她的父母兄长都放心。 进了殿内,帝后与二皇子早已等候多时。 待走的近些,暮晚停住,端端正正行了跪拜大礼,额头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磕出巨大声响“女儿暮晚,拜见父母,拜见兄长”这一声,不再清脆,带着哽咽。这一跪,是拜见,亦是拜别。 向来隐忍的皇帝也红了双眼,颤着声唤她起来。暮晚不动,额头仍旧抵着地面,可顾辞分明看见,她的肩在颤抖,她在哭呀。 皇后像是再也忍不住,顾不上仪态,将她搂进怀中,摸着她的头,像是小时候无数次哄她睡觉那样,轻声说“珍珠乖,珍珠不哭,不…哭了啊”说是不哭,可连自己都忍不住哭出声来。这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啊,怎么舍得她嫁去千里之外的边关,怎么舍得? 这一劝,暮晚哭的更伤心了。 这样的场面,在场的男人们都是第一次瞧见,一边伤心,一边又觉着稀奇,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母女两人才好。 “父亲,母亲,二哥”他也学着暮晚先前的样子,端端正正行了大礼,坐上哭的难以自拔的美妇人终于抬头,看着他从容不迫的开口“我会对珍珠好。”他又顿了顿,又笨拙的补充了一句“若是她想家了,我随时带她回来。”所以你们都不要再哭了。 论行军打仗,顾辞很在行。阴谋诡计,他也是耍的一套一套。哪怕是甜言蜜语他都能信手拈来,可,他从来没见过姑娘正儿八经的哭,这一下却是犯了难。 “好孩子,以后珍珠就交给你了”皇后梨花带雨,仍旧不忘叮嘱“珍珠,日后你也要乖一点,不要像以前那样任性了,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阿辞和爷爷” 暮晚一一应下。 虽说是皇家,可此时的帝后,如同寻常人家的父母,拉着俩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家常,言语间全是对远嫁女儿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