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能看到?!”
“出家人不打诳语,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帝晨儿更是惊愕,如果无言亦可以看到,那么也就是证实了冯仗剑并没有在说谎,随之而来的,就剩下了最后两个问题,那金光到底是什么?小叽又是什么来头?
“帝晨施主,那金光之内隐有一份无量机缘,所呈之态,是水。”无言看向雀鸟小叽,温和道:“贫僧曾在西方极乐见到过这种金光,有山,有水,有花,有草,世间万物皆有其形。有的可直冲云霄,有的绵延万里,有的可承数万生灵,有的则像草原。而这小叽身上所藏的无量机缘是水,在贫僧眼中,他似九曲连环,浩浩荡荡,应该是条大江大河。只是眼下这小叽还未曾有意,故此瞧不见其内藏真实样貌。”
帝晨儿被他的话再度给震惊了,凝滞了片刻,咽下唾沫,问道:“无量机缘,可是上天机缘?”
无言摇头道:“贫僧不知,也许正和你们东土所称之为气运的东西相契合,同样的缥缈,同样的飘忽不定,也许这一刻它还是它,下一刻就不知它究竟是它,还是它。”
说至此,他的肚子忽然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平日里很好言语的他,也不得不借由这次的言语,多像帝晨儿解释一些事情。
无言道:“帝晨施主,贫僧所诵乃是我西方极乐世界的心经,贫僧所手托之物,名为钵,且你觉得贫僧是个不合群的怪人,其实此乃我佛门之礼。佛门之称,施主可称贫僧为和尚,佛门禁荤,唯吃素食,且并非自身劳动之果,持钵讨食乃是化缘,化的是缘分,并非主动所求。”
被他如此一说,帝晨儿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先前吃饭时他接二连三的将自己给他的食物重新放回食盒之中,也是了解了为何他总是口中呢喃念叨个没完没了。
这是他所坚持的信仰,再不能已怪论之。
“抱歉。”帝晨儿微微言笑,“无言和尚?”
无言温和一笑,“帝晨施主。”
二者相继大笑,帝晨儿终是问了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道:“我们仅有一面之缘,你为何会出手救我与危难之中?”
无言笑道:“帝晨儿施主,贫僧不过是见不得打打杀杀,有心去阻止这一场流血的因果而已。其实贫僧本不该插手此时,但路见不平,能挽回一个生命,便是一份佛缘,亦是一次劫难。此番自西方极乐而来,只愿普度东土众生。佛光普照之地,但愿可消人杂念,劝人向善。”
帝晨儿追问道:“那你为何此时却依旧跟着我?而不是去普度众生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言道:“帝晨儿施主,贫僧所见之邪念,那时有三位,你们称其为魔,可你自己也许全然不知,他们三位魔,还未曾有你心中的邪念杂多,贪嗔痴,你身上皆存,更有那一身戾气,为这世间贫僧所见之最。”
戾气有这么重吗?自己身上的邪念比的三个魔头还要多?
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何自己全然不察?为何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些?
不对,似乎真的有一瞬曾感觉到内心中充满了欲望,好像是在南蛮之地的时候曾有过这么一瞬模糊的记忆,只是现在自己已经全然不知了这些讯息。
帝晨儿剑眉紧皱,问道:“那,你是专程来度我的?”
无言不知可否的颔首,“帝晨儿施主莫要见怪,贫僧并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你只需按照自己的脚步去走,当佛莲花开,时机到来之时,贫僧会亲自度你,将施主从罪恶邪念的痛苦之中解救出来。”
“你要解救我?如何解救?”帝晨儿迫切问道:“我能否自救?”
无言笑而不语,仅是道着“阿弥陀佛”,便留着这个问题没有回答,转身飘飞而起,脚踩之地显出一朵朵金色莲花,随之盘腿而坐回青石之上,默默诵经。
帝晨儿一时对无言所言更是有些深感不妙,若自己真的是这样,那突然爆发的那一天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自己会死吗?还是会发生一些令人无法预测到的事情?
为何自己身上的戾气是他所见之最重,那这份戾气又是在何时才会暴露出来的东西?
想着想着,忽然间帝晨儿的心神似被什么给强横的抓紧了内景之中,在一片虚无之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内景中,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唯独只能看到的自己,那个不是自己的自己。
“你别听那个秃驴吓唬你,其实没事儿的,你也很需要我的力量不是吗?”假帝晨儿不以为然的摊摊手,“我可以给你我的力量,同时我也可以得到你,咱们互相帮助,这不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吗?难道你忘记了自己的大仇?难道你不需要快些变强?”
帝晨儿咽了口唾沫,“我能知道,你究竟是谁吗?”
“我就你呀,活在阴暗面中的那个你。”
帝晨儿深吸口气,“所以说,我是你,你同样也是我,只是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人格,你承载了我的邪恶,而我是活在阳光下的那个我,所以说,我们早晚有一天会融合在一起,然后到了那时,你不再单纯的是你,而我也不再只是我,是吗?”
“额”假帝晨儿扯了扯嘴角,愣了好久,苦笑道:“你说的太深奥了,但好像又是那么个理儿,怎么说呢,我们是会融合,但是却不是现在的我和你融合,恩双休,这个词你应该懂吧?”
帝晨儿颔首道:“懂。”
“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到时候你回去找到那个不是你的我,然后同我结合,到时候上天入地,没人敢拦你。”假帝晨儿笑了笑,“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藏事情,我可是清楚的知道呢,你接下来的一切打算。”
帝晨儿问道:“你都知道?”
“对的,我都知道。”假帝晨儿砸砸嘴,邪狞一笑,“你想着在救治过你小姨之后,去一趟地府,去哪里找到匀儿的魂魄,然后再复活匀儿之后你会离开妖族,前往人类世界,去学习修仙之道,继而会去尝试登上天梯,通过神仙境,然后你会在此期间同修妖途,这样你就能够走向更长远的妖途仙道,到那时你会去魔界,找浅乐,花炉烨和薛常浩报小姨的一指之仇。这期间你也回去找到那个拿走你舅舅妖丹的人类,杀了他,夺回妖丹,尝试突破十七道劫痕通圣境,若是再可以,你想着直接入圣,再走天仙道,继而到那时,你就可以去杀了赤帝刘玄谨,同时去找仙门神权报仇,杀掉女娲。”
帝晨儿无奈一笑,“你知道的可真多”
“我不是说过吗?我全都知道。”假帝晨儿得意耸肩,“而且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但你要记得,你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要将三界分我半座,我要整个魔界,还要半个天庭,到那时”
还未等他说完,突然间整个虚无之黑的内景之中竟传来了无言和尚的呢喃之音,二者同时一惊,继而便看到从上空而降落一串串金光文字,这些文字并非是华夏文字,且这金光文字竟然刹那间便将整个内景染上了一片的金色,一朵朵莲花相应盛开绽放,正逐渐的朝着假帝晨儿束缚而去。
“秃驴,姑奶奶早晚要杀了你!”
假帝晨儿突然惊慌啐语,下一刻之间其袖袍一挥,帝晨儿心神直接飞出内景,惊愕间已经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去看盘腿坐在青石上的无言,可是此时的无言并没有什么异样,寻常的不能再寻常。
但是不置可否的是,方才在内景之中,无言的佛法确确实实进入了自己的内景,而且还有意去捉拿那个自称“姑奶奶”的假帝晨儿。
悄无声息中,他就能做到这种事吗?
帝晨儿对于这位无言和尚,有些看不透了他的实力,但是终归只是简简单单的看不透,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再无任何担惊受怕之意,毕竟无言和尚并不持刀,就像他自己所说,他是来普度众生的。
就在他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桑桑姑娘突然一声惊呼。
“我要杀了你!”
这可吓了帝晨儿和冯仗剑一大颤,就连坐如钟的无言和尚都不由得睁开了眼,眉头紧皱。
“桑桑姑娘,你没事吧?”冯仗剑率先开口,他看着桑桑姑娘满额香汗淋漓,也是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此时的桑桑姑娘正瞪着那双大眼,看着突然转变的一切,在她的视野之中,再没有了那位年轻剑仙的凌厉一剑,再没有了众位活蹦乱跳的众位师兄,也没有了告诉她要身兼重任,指引她来此地的娘亲。
她大喘着粗气,逐渐的让自己放轻松下来,在她的视野中,那个名为冯仗剑的妖族小孩儿正探着脑袋看着她,还有那位长得清秀俊朗的白衣,不觉间,她盯着白衣,再一次将自己脑海中所模糊的白衣和他融为了一体,可是却又觉得,他并不是那个被她给遗忘在记忆深处,被剑门众位师兄所隐瞒着的白衣。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对那个白衣如此执着的念念不忘,她更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她眼前的少年,正是当初那位在青丘狐族境内,出手救下她和她娘亲的白衣。
只是那时的帝晨儿,尚且没有如今秀发,左眼处还有着眼中的烧伤疤痕,而且这份模糊的记忆,还是发生在两年前,无论是身高还是婴儿肥的容貌,体态,都早已不是了那时的样子。
所以相似,并不是错觉,更非他不是他。
“桑桑姑娘,感觉好些了吗?”帝晨儿开口打破了这份被对方盯着看的窘境。
被一语惊醒的桑桑姑娘亦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将脑袋侧了过去,“帝公子,我好多了,还让你们为我担心,玉桑桑在此谢过帝公子你们了。”
帝晨儿浅浅一笑,“桑桑姑娘这说的哪里话?你我在魏宅之时可是有过约定的,你指引我们找到庆华山,我护你这一路平安,况且如今我们目的又相差无几,皆需登山闯关,你又熟悉这些事情,故此也无需谢我们,倒是你,方才是怎么了?可将我们,咳咳,可将我们吓得不轻。”
果然,你并不认识自己,不然也不会说出这般牵扯利益的话题。
桑桑缓缓坐起身来,揉着眉心笑道:“老毛病了,总是会有一些记忆碎片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我脑海之中,嘿嘿,让帝公子你们受惊了。”
冯仗剑纳闷急切问道:“那你为什么会疼?还叫的那么大声。”
“因为记忆涌到脑中,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来势汹汹呀。”桑桑笑了笑,“你不曾经历过这种事情,是永远不会知道这份痛苦的,就像是有人在拿着锐利的长剑戳你的脑子?而且持剑之人还不止一把?哈哈哈哈哈,反正就是差不多这种感觉。”
听到这话的冯仗剑忍不住的倒吸了口凉气。
帝晨儿无奈道:“丢失记忆,或者记忆混乱,这本就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突然的模糊记忆涌进脑海,自然又会刺激大脑带来剧痛。”
冯仗剑纳闷问道:“你知道?”
“猜的。”帝晨儿笑了笑,摊手道:“至少我不想尝试这种痛苦,因为我看的出来,桑桑姑娘的痛苦,那份无法遏制的记忆狂潮所刺激出来的剧烈疼痛。”
桑桑亦是笑的开怀,“帝公子可真了不起呢,自己没尝试过,却三言两语道出了我的感受,真了不起。”
帝晨儿哂笑道:“这可没什么,我只是幻象一下这份疼痛,然后告诉自己,最好永远不要感受这份疼痛。”
对此,桑桑也不介意,只是和他大笑的开心释然。
登时,桑桑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谜底,是正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