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探查陆府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不是吧谢三,”萧朗逸瞪大眼睛,“你知道我的,我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感兴趣,我唯一的爱好也便是看看戏而已。”
“呵——”谢明叡嗤笑一声,“要不是用得着你,你以为刚才的戏你能看得成?”
萧朗逸:“……”
早知道他看完戏撤就是了,干嘛还非得在他面前露面。
失策了。
……
林依依又陷入了梦魇之中。
绵延不尽的大火,仓皇逃命的人群,举刀杀戮的黑衣人……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除了站在原地哭泣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在她脚边,是烧起来的小兔子花灯。
有黑衣人举着长刀向她袭来,她惊恐得看着这一切,口中却不受控制得喊出了:“阿叡哥哥!”
林依依这才注意到,在前方有一个白衣少年正被仆从拉着渐渐远去。少年似乎是不想走,奋力挣脱着仆从的束缚。
挣扎下那少年回过了头,林依依睁大眼睛想看清那少年的容貌。
然而情景一变,面前赫然是谢明叡那张清朗俊美的脸,他手持着簪子,温笑着道:“那晚不慎伤了你,我赔给你可好?”
干脆利落得往自己胸前一刺,殷红的血流了出来,染红洁白若雪的衣衫。
梦境戛然而止,林依依一下子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夜风从窗边吹来,额角疼痛得快要炸裂一般。
她揉着额,想着方才那个梦境,有点说不出来的烦躁。怎么会梦到谢明叡那个小气而又自恋的瘟神呢,而且在梦里她竟然叫了“阿叡哥哥”这么个黏腻的称呼。
真是疯了。
林依依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平复下因为噩梦而狂跳的心脏。
转眼便到了六月初八这日,也是雇主约林依依相见的日子。
看着快到时辰了,林依依换了黑色的夜行衣,用脂粉遮掩了面容,又用黑色的面纱蒙了面,出门往城西的土地庙赶去。
她这边一离开面馆,守在暗处的两个人便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跟上林依依,另一人往陆府去给谢明叡报信。
亥时,林依依准时到了土地庙中。
庙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那是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疤,骇人得紧。
每次看到这张脸,林依依都忍不住唏嘘。本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就为了躲避陆文晋的追杀,不得不毁去容貌苟且偷生。
“这次的目标实在太难刺杀,我还需要点时间。”林依依跟对方汇报着进度,“在任务成功之前,我们最好是不要见面。你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还是好好躲藏起来才是。”
“劳烦姑娘了。”那人开口道,声音却仿佛破旧的风箱一样,嘶哑粗粝。“这次来约姑娘,其实是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林依依问道。
“明日便是我父亲故去七七之日,我想尽一尽做女儿的孝道,去他坟前给他上柱香。”
房顶之上,流风看向谢明叡,眼神中传达着自己的激动。
那个乞丐打扮的女子便是周蕙兰!
已故盐铁使周泰的独女,他们从来晋城便一直寻找的周蕙兰!
怪不得找不到她人,她的容貌声音都已经毁去,这幅模样就是她爹妈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吧。
谢明叡斜睨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着些,继续看下去。
“不行,这太危险了。”林依依道,“陆文晋等着抓你呢,肯定会派人守着你父亲的坟,你过去祭拜就是在自投罗网。”
“我知道危险,可是不去这么一趟我心里这辈子都会过不去的。”周蕙兰道,她眼睛里是坚定的光,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林依依问道:“那你求我是做什么呢?想让我保护你?那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她去刺杀陆文晋都是再三找准了时机下手,从未打算跟那些护卫面对面的硬碰。
生意虽然要做,可不能为此把命给搭上。
“姑娘能答应我去杀陆文晋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周蕙兰道,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包,打开上面是五百两的银票。“这是五百两银票,就当是我提前所付的酬金了。我信姑娘是重诺之人,就算我有个万一,相信姑娘也会继续完成你我之间的交易。到时候姑娘只需要给我烧一炷香,告诉我陆文晋的死讯即可。”
移开银票,下面是一本装订好的书。
周蕙兰抚摸着那本书的封皮,怀念道:“这是我父亲生前所著,本想着等写完之后拿去书局刊印给世人看的,可是刚一完成他便不幸遇害了……如今陆文晋到处搜捕我,我躲躲藏藏,父亲的遗愿注定是无法完成了。姑娘,若你日后方便的话,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完成这件事?”
这字字句句就跟交代遗言一样,林依依看着周蕙兰递给自己的那个布包,没有去接,“你就这么相信我?这些事你完全可以等陆文晋死后亲自去办。就算是祭拜你父亲,在他坟前告诉他陆文晋的死讯不是更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吗?”
周蕙兰道:“我不想父亲在黄泉路上走得孤单,所以明天我是必须要去的。姑娘,这些事我就拜托你了。更何况,你也急着用银票不是吗?”
知晓劝不动周蕙兰了,林依依道:“行,你要去送死我不拦着你。你我的交易我会完成,不过这也仅限于此了。就算你告诉了我你的打算,明天我也不会去你父亲坟前,我不会心软去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