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多事之秋(1 / 1)炮灰糟糠妻首页

离开苏瑶娘房间,方阿拾正好撞见小颉端着汤碗迎面行来,便故作镇定地问:“这是什么?看着可真馋人。”  “这是绿豆粉圆子,主母特地吩咐灶房给大娘子做的,除湿去火再好不过了。”  “哦对,大嫂有孕在身,不宜喝清暑汤。”  小颉笑笑,意味深长道:“那清暑汤可真是个好东西,才几天功夫,人就舒畅了不少。”  方阿拾明白了她的暗示,就回她:“既然是好东西,那就多喝些时日,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知道了,多谢娘子提点。”  方阿拾头一回当着凤眉的面撒谎,紧张得出了一手心的汗。等小颉走远了,凤眉拉着方阿拾悄悄说:“听大娘子说,主母似乎有意将小颉许给大郎做妾呢。”  “已经定下来了?”  “小颉好像还不知道。不过,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应当不会不答应吧。”  方阿拾心想:那可不一定。眼下的小颉已经完全被张昌宗迷住了,为了张昌宗,她连自小侍奉的韦氏都背弃了,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去跟张昌期好呢?  “不管怎样,”凤眉似乎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许给郎君就好。眼下有个瑾娘就够碍眼了,要是再来一个小颉,娘子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说到张易之,那天晚上他一回来,就兴冲冲地对方阿拾嚷嚷:“傻婆娘!阿娘又给我买了匹马,明早我带你骑马去!”  方阿拾呛了口粥:“可我不会骑呀。  “学呀,又不是多难的事。”张易之坐到案几边,抄起一块蒸饼边吃边说,“难得我不嫌弃你丢人,你还敢拒绝我这番好意不成?”  “那,”方阿拾心怀期待地说,“我们可以出城去么?在这屋里哪都去不成,快憋死了。”  “说什么傻话,不出城,怎么学骑马?”  晨早天还未全亮,街鼓声起,嘉会坊门一开,就有一男一女骑马出坊,直奔长安城外的樊川而去。  樊川在长安城的南面,终南山下,夹在少陵原与神禾原之间,因在汉高祖刘邦时代曾是樊哙的封地,故得此名。那里土地肥沃,水草丰美,林木茂盛,长安人多喜好到此出游踏青,张易之亦不能免俗。他让方阿拾坐于前,缰绳和鞭子都在自己手上,一路风驰电挚,到潏河边上时,天已经大亮了。张易之拉住缰绳,马渐渐放慢了步伐,停在了一处草丛间。  “蠢婆娘,醒醒,到河边上了!”  方阿拾整个身子都压在张易之胸前,有那么一会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出门前,张易之和凤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方阿拾叫醒,结果刚一把她扶上马,她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到现在都还没睁开眼。张易之粗暴地把她往前一推,自己先下了马,然后再伸手把她拽下地。方阿拾猛地醒转过来,一睁眼就是前所未见的秀丽山水,大好风光让她瞬间抛却了倦意,不禁连声赞叹起来。  “这里……这里就是潏河么?”  “怎么样,”张易之得意地说,“出来这一趟,值当吧?”  方阿拾摘下帷帽,穿过草丛向河边行去。今日天气正好,天是碧湛湛的蓝天,看不见多少云彩,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在河面上,粼粼波光随水荡漾,可谓美不胜收。河边长着不少林木,恰是枝繁叶茂的时节,更显得处处生机勃勃。  忽然一阵风吹过,掀起了方阿拾的纱裙。她慌慌张张地想按住裙角,忽然张易之从身后抱住她,解了衣裳就地开始办事,一时间风声,水声,马鸣,娇喘,种种声音混在了一起,倒也别有一股子野性风味。  缠绵过后,两人双双躺在河边,方阿拾羞怯地问:“这地方不会有什么人来的吧?”  “这可不好说。”  张易之无赖似的和她嬉闹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事,脸色稍稍冷了下来。  “再过两日我就要去尚乘局当值了。往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过这种自在日子了。”  每每他说起这话题,方阿拾都不知如何应答才好。旁人都觉着,张易之浪荡惯了,有份正经差事给他好让他有机会致仕,对他对家里,都是再好不过的安排。可他偏偏又不想被这些琐事束缚住,方阿拾总不能在这时候摆出韦氏的那一套对他说教吧?思来想去,只好绕开问题本质安慰他:“大家都说,那尚乘局奉乘是门好差事,郎君必能从中出人头地,飞黄腾达的。”  张易之大笑。“我听说尚乘局里的长官都是些爱唠叨的古板老头子,倘若能换几个美妇人来管事……”  “如何?”  “凭你郎君这一身讨女人欢心的本事,说不定就一步登天了呢。”  方阿拾玩弄着他的手指,好奇地问:“郎君到宫城里当差,能见着天子么?”  “见不着。天子如今在洛阳,不常回来长安。”  “那就可惜了。”方阿拾也开始学会了奉承,“郎君若是能见到天子,她必定会喜欢你的。”  张易之一跃而起。“不说这些了。走,教你骑马去。”  晌午过后,张易之和方阿拾原路返回长安城,方阿拾的头发均已散乱不堪,只好又草草束起,用帷帽做遮挡掩饰。走到靠近明德门的时候,一匹骏马飞驰而至,卷起滚滚黄尘,马上人高喊:“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包括张易之在内的车马行人纷纷给他让道,眨眼间那人便越过人流,奔进了明德门。  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顿时引起了一番热议。在天子脚下生活久了,长安人对于政治事件的敏感度远远高于其他人,连张易之的面色都凝峻起来。他告诉方阿拾:“那是驿兵,传的还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儿?”  一直等到两天后,真相才浮出了水面。证圣元年七月,吐蕃再度来袭,这一次的目标,是临洮。  太宗时期,吐蕃与唐一直交好,双方使节来往不断,太宗更是以文成公主许嫁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入藏,也成了后世不断传颂的佳话。松赞干布去世后,由于在吐谷浑的问题上存在争议,吐蕃与唐又开始了连绵不休的争端。  七月初,吐蕃再度侵扰临洮,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洛阳与长安两处,那一日张易之与方阿拾在城外见到的驿兵,就是来传递这个消息的。洛阳的女皇陛下很快做出了应对的决策,由瀚海道行军总管王孝杰出兵征讨。  “王孝杰?那是什么人?”方阿拾问瑾娘。一早瑾娘又跑来找她话家常,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一对情敌出乎意料地成了好姐妹,方阿拾一有什么疑惑,瑾娘就耐心地为她解答:  “三年前,王尚书曾与左武卫大将军阿史那忠节一同率兵击败吐蕃,从吐蕃手里接连收复了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四镇。去年他又打败了吐蕃大将勃论赞刃,人人都说,只要有他在,吐蕃就只能在边上兴风作浪,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方阿拾向她投去钦佩的目光:“你知道得可真不少。”  瑾娘笑了笑,看了看四周:“五郎今日开始去当值了吧?”  “嗯,一大早就起身,和阿翁他们一块出的门。”  凤眉终于逮着了个机会刻薄瑾娘:“哎,说起来,最近郎君怎么都不太去找你了?遭他嫌弃了?”  瑾娘一反常态没有反驳她,阴沉着脸不吭声。仔细一看,她比前些日子瘦了不少,气色也差了许多,怕是真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方阿拾好声好气问她:“怎么了?和郎君闹不高兴了?”  瑾娘这才叹了口气。“都怪我们家那傻子。”  “四哥怎么了?”  “那天五郎从我屋里出来,被那傻子瞧见了。”  方阿拾倒吸了口冷气。“然后呢?四哥知道你们的事了?”  “得了吧,他哪那么聪明呀,随口编了个谎,就把他糊弄过去了。”  “那不就结了?”  “没结。”瑾娘一脸懊恼,“是五郎,五郎怕了。他怕那傻子起疑心,擅自就做了主张,近些日子都不会来找我了。”  回想起张易之那决绝的模样,瑾娘心里隐隐作痛。相反,凤眉却连连拍手称快:“好事!本就该如此,郎君总算是想明白了!”  “凤眉!”方阿拾及时制止了她,转头劝慰瑾娘道:“其实,我老早就想和你说了,郎君他不是你的良配,四哥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你千万不要辜负他一番真心。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不及啦,”瑾娘神情苦涩,“我这心里只够装下一个人,既然五郎先住进去了,哪还有位置留给那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