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醒来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 她模糊中睁开眼睛,蓦地看见言勋就这样趴在自己对面,距离近的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就打在自己脸上。 忍不住惊呼一声,慌乱中向后连滚带爬地退了几步,承欢的后背磕在沙发上。 一系列声响直接导致言勋和披萨也跟着醒了。 他先是眉毛动了动,本能地向声源处望过去,看见承欢时什么反应都没有,眼神空洞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睡醒后的第一句话: “啊疼疼疼疼疼疼……” 手臂一直被承欢枕着,甚至已经失去知觉,还是言勋试图想要起身时才发觉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臂,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酸麻感由着手臂遍布全身。 “啊啊啊啊啊我要废了……” 言勋用另一只手去抬这只手,可就算整个手都握在手臂上,他也感受不到任何,只有酸麻胀痛。 真是要了命了…… 承欢坐在地上焦急地咬着手指,看他宛如过去的武侠剧中练了什么邪功而走火入魔的废人,想过去帮忙又不敢,最后只能傻坐在那怀疑人生。 她醒来的时候太过堂皇,只顾着往后退,忘了自己甩没甩开什么东西了。 她是抱着他的手臂睡的吗? 不能够啊!他不是进屋打游戏去了吗?她都听见键盘声了啊! 看他还在那跟手臂孤独地做着斗争,承欢怂的要死,耳朵都跟着红了,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指着自己:“我……我吗?” 这事儿是我干的吗? 然而这屋子里还有谁呢,人类就他们两个,还有一只狗…… 对了!狗! 承欢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晚上五点,早就超过四个小时了。 急忙从地上起来,承欢从言勋怀里抱过披萨,轻声细语地跟它说了几句话,又很是急促地催了言勋一声:“快!该打针了!” 她对他和对狗的区别总是这么明显。 言勋还坐在那,一只手直直地放在桌上,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嗓子:“老子手还不能动弹啊喂!” 承欢完全没听进去他说了什么,从医院拿回来的袋子里找出酒精棉和针剂,拿到手突然想起来自己并不会注射,于是把东西都放在桌上,坐下问言勋:“怎么打呀?” 言勋在医院跟护士学了注射,但也只是嘴上功夫,大体流程是了解的,但没实践他也说不好。而且他这会儿右手还没完全缓解过来,根本拿不了针。 把这个情况跟承欢解释了一下后,承欢只是单纯地扑闪了两下眼睛,言勋甚至觉得自己还听见了动漫里常有的那种音效。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抱着它,你来打。” 承欢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摆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随即脸哭丧下来,笑容也收了,问他:“你不是认真的吧?” 他起码还培训过,她可是在披萨之前连狗都没抱过的人。 “没那么难,”言勋说服她:“你就把它的毛拨开,揪起一块皮,往那个缝隙打进去就行。” “说那么容易你来啊。” “我手麻了……” 言勋现在这个情况,确实很不适合给披萨注射,他力气都使不上,更别说推药了,到时候披萨再一挣扎,针尖又不长眼,极大可能受伤。 道理承欢都懂,但她还是不想由自己来动这个手。 她舍不得…… “不行……”这次换承欢哭唧唧的跟言勋撒娇:“我从小到大就没办过这么大的事儿……我不行……” 言勋已经用左手打开了药盒,把针管放到她面前:“要是时间早等一会儿我来打也可以,主要现在都快五个小时了,我怕它一会儿又发烧。” …… 说的好有道理。 承欢心理工作做了半天,最后看了一眼趴在那惨巴巴的小披萨,心一横:“你再给我讲一遍,怎么打?” 给狗注射是需要两个人的,因为疼痛会引来狗的挣扎,没有人紧抱着的话这针是没法打的。即使言勋的手没问题,从分配上来看也是他抱着她打针更好一些。承欢本就没怎么接触过宠物,到时候披萨要挣扎起来难保不会心软直接就放手了。 没一会儿的时间,承欢手心里已经覆上一层汗。她看着言勋把披萨握着腿抱住,平复了一下心情,问:“你说先干嘛来着?” 刚才教的东西她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言勋抱着披萨,还空出一只手来帮承欢找了块合适的地方,让承欢用酒精棉敷一下,末了还帮她拎起那块皮肤,“就这,这个空,扎进去就行。” 承欢把针管里的空气推出去,针在披萨身上比试了一下。披萨应该是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眼睛始终围着承欢手里的针管转,让承欢下不去手。 末了,她按照言勋的指示,把针头扎了进去。意外的是披萨并没有什么反应,承欢松了口气刚开始推药,披萨就剧烈地挣扎起来,整个身子不安分地扭动着。言勋家偌大的客厅里传出两声惨叫: “啊——————————————————” “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打完了打完了对不起!” 确定针拔|出来,言勋的手也没了力气,披萨嗖地一下跳到地板上跑走了。承欢拿了块酒精棉追上去时小家伙正泪汪汪地趴在冰箱旁边,刚才扎过针的地方毛色被血染红,承欢忍着心疼一边道歉一边给它擦拭。 好不容易安慰披萨镇定了下来,承欢放它自己在那冷静,走回客厅啪地一下拍上言勋的肩膀: “叫什么!给狗打针又不是给你!” 当时言勋那个大嗓门就在她耳边吼,弄得她现在还觉得耳朵里有回声。 言勋被她打,心里一个委屈,还是刚才那个音量:“它挠我!” “挠就挠呗你一个大男……”说着视线转移到他的手臂,刚才握着披萨爪子的左手被抓出好几道印,还有一处直接破皮泛着血。 他右手本就不便,还帮承欢揪着皮肤,对披萨的控制力也就弱了些,穿着短袖,现在左手手臂被抓的全是小伤口。 承欢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抓过他的手,神色严重:“怎么办……” 他这个职业,不光是靠脸吃饭,甚至是靠全身吃饭。现在弄得小臂都是伤口,还怎么拍戏出镜。 承欢紧抿着唇,目光里满是担忧。 言勋原本没觉得自己情况有多严重,一看她这么焦虑,心情莫名变得好起来。他甩甩手,尽可能的轻描淡写:“没事,电视旁边那柜子里有药箱,你帮我消消毒就行。” 承欢抬眸看他,“不用打针么?” 言勋:“打过了。” 承欢:“狗打过了还是你打过了?” 言勋:“都打过了。” 当初把披萨从宠物店领回来时就是荣民陪着言勋去的,结果两人一狗刚一上车荣民就被咬了,言勋直接被勒令转路去医院,还被荣民逼着也打了疫苗。 承欢按照他说的位置找到医药箱,看了看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又想到是要消毒,便用十分明朗纯真的表情问他:“消毒就用酒精棉擦擦就行吧?” 言勋嗯了一声。 承欢:“那酒精棉那不就有么。”指了指桌上从宠物医院带回来的药棉。 言勋:“那是给狗用的。” 承欢:“一个酒精棉哪分那么细致。” 言勋:…… 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自己人不如狗了。 最后在言勋的眼神逼迫下,承欢还是给他浸了新的酒精棉,一边给他擦伤口一边吹风,嘴里还不停在嘟囔: “是亲生的么?它怎么对你下手这么狠?” “我们披萨不是这样孩子啊……” “肯定是我扎疼了,啧……” “还好你剧里都穿衬衫,可你不会被导演骂吧?” “给你穿件外套好了,怎么忘了……” 听她在那碎碎叨叨念了一大堆,言勋连手上的疼也忘了,往常他吃点亏受点苦难都是要好好闹腾一番的,这会儿却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酒精碰到伤口也不喊疼,眼神软的一塌糊涂。 言勋抬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顺便用力把她的脸转过来跟自己对视,皱了下鼻子,语气柔和: “好啦,没事的。” 承欢还是挺没精神的样子,软绵绵地嗯了一声:“也是,看你擦药都没喊,应该是不怎么疼。” 言勋:…… 所以他得跟小披萨一样挣扎得针挑破皮肤流点血出来她才能心疼是么? 言勋的伤口也处理好了,披萨也从打针的恐惧中缓过来了,承欢看没自己什么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才刚一起身,手腕却被人扣住又按着坐了下来,言勋先她一步拿过桌上的笔,抱住握着的那只手就要往上写字。 承欢哎呀了两声想把手抽出来,可力气没他大。 “今天谢谢你,帮大忙了,”说着指指那头的披萨,语气庄重:“你救了它的狗命!” 她不过就是打了个针,还没打好把人家扎出血了,哪能上升到救命的程度。 而言勋还在那用古装剧的语气加戏:“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所以……”一秒欢脱:“我给你签个名吧!” 承欢赶紧按住他的头禁止他靠近,手还在拼命往出挣扎:“你走开我才不要!” 言勋动作停止,质问:“为什么?我的签名有多珍贵你知道吗?倒卖到闲鱼都得三位数起价的!” 他这么一说…… 承欢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反着放在手心里双手奉上:“那你签在我手机壳上吧。” 这样还方便加价。 言勋用一种看俗人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还是如她所愿给她签在了手机壳上,并且满心好意地要写上她的名字,却被她喊叫着拒绝。 因为那样就没法卖了…… 等下次在剧组见面时,承欢果然换了新的手机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