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已有所预感,但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方息壤的瞳孔仍然收缩了一下。
“你是否会感觉到愧疚?”莽古麻忽然问,“以你的家世,本不该投入我的门下。你的祖先征服了我的祖先,而你却在我的麾下做事。现在他就在那里,你不会想要去见见他吗?”
“当然不会。”方息壤很快反应了过来,他淡淡一笑,“这位先祖大人纵然有百般的荣光,也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从小到大,没有从他身上得到一点好处,反而只有害处。若非有尊上搭救我、养育我,教我武功,我怎会有今日的成就?即使是这英雄会,若非有您在背后支持,给予我众多红利,我也不可能将其一手组建的。”
这个回答让莽古麻很满意,点了点头。
“道理是这个道理,当然他也不是没有一点作用。”他又补充了一句,“起码,若非你是他的子孙,我也不会对你多看一眼。”
“我明白。”方息壤又恭恭敬敬地埋下了脑袋,认认真真地重复这句话,“非常明白。”
莽古麻又指了指地上老张的尸体,然后又抽了一口旱烟。
“尸体就放在这儿吧,我自有处理的法子。至于暴雪书生,不管他以怎样的用心接触你,我们该用他还是得用他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方息壤很懂事,“属下告退。”
接下来的数日,英雄会和赤族的人,都没有找上宁宣。
宁宣不知道方息壤到底是怎样想的,是要拿自己下手,还是要望而退步。不过既然方息壤和大鼎扯上了联系,那么迟早会和自己以另一重身份再见,这点他并不着急。
这几日,宁宣白天修习曜日体,入夜便修行隐阳体,感觉自己的左右双臂,隐隐约约之间,已经各自有脱离正常人体结构的范畴。
“你的天资还不错,悟性也不错。”对此,谢易是这么评价的,“主要是你的世界观认知,和我有一定重合的部分。所以我传递给你的武学,你能够快速领悟并且通晓,即使是比你聪明十倍的人,也做不到像你这么贴合我的认知。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我的武功就是穿越者才能练的武功。”
这算夸奖吗?
宁宣很想笑,但又觉得笑出来的话会不会让谢易很得意,于是他忍住了笑。
转移话题,“老谢,这身体结构变化之后,和你的真人道是否有所冲突呢?毕竟一个肉身,怎么能够有两种状态,这就好像一头牛的身子,长了个马脑袋,怎么想也不适合吧?”
“嘿,这点老子当然会考虑到了。”
谢易傲然一笑,“这四魔真经中蕴含的东西,那香炉中蕴含的道理,还有四象天枢阵如此种种心法妙法,都在我的心中,日以继夜地推演着。现在的真人道已经经过改良,算是继往开来,能够兼容你如今会的功法了。须知你本来就是假人成真人,中间有一个转变过程,就算你成了另一种假人,那这转变过程只要考虑到这点,仍然是无往而不利的。”
他对武学的概念一向是,旧不如新,老不如幼,古不如今,前不如后。所以更不愿意拘泥于过去的成就,甚至将自己也看作是一个武道的新人,连星火观想法这种东西都视若珍宝。
宁宣甚至认为,自从与谢易相遇而来,自己的变化虽大,但只怕在武劫剑中潜伏着的谢易,其实才是变化更大的人。
他片刻间便能创造遗世独立、相依为命这样的奇招,信手拈来,轻松无比,又能够眼见他人的剑招刀法便当即学会,比其原主手法更佳、技巧更足,以惊人的速度吞噬并且消化那些相隔千年的武学知识。而在这样一日复一日的积累之中,谢易到底有了多少全新的东西,这已全然是个宁宣所无法想象的事情。
“那我就放心了。”宁宣点点头,然后又问,“老谢,以你看来,就我对武学的理解,若是进入真人道的状态,再完成曜日隐阳体,能否与玄关境的人一争高低?”
“那你就是异想天开了,至多只能争夺一时长短,或可打一个措手不及,勉强脱身。”谢易说,“玄关境和真气境主要的差异,在肉体和真气两方面。你就算进入了真人道,又精修功法,也至多只能够在肉身上与其抗衡,但真气的质量仍是个不可逾越的鸿沟。不过若你让我出手,有此局面也足够了。”
“那我可真成废物了。”宁宣苦笑起来,“老谢,你可千万别让我走上歧路。老实说,我现在是越来越怕你了,你的天赋,你的武学,你的知识哎,这就好像一个漩涡,我不由自主就被你所牵引。说来你可能会觉得可笑,我这几日也想要自创武功,可惜我哎”
说到这里,宁宣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