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分,天气乍暖还寒,梧桐树的叶如油画般的绿,阳光自叶隙穿过,于阴凉处打下细碎光影。
齐齐整整的一片梧桐林后方,矗立着几栋宿舍楼,三层的其中一间,淡蓝色的窗帘半开,依约一道修长的身影。
阳台的玻璃门被关上,隔绝屋中的谈笑声,男孩举着手机贴近耳边,听着对面有些絮叨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弯起。
他倚靠在墙边,微微低头,黑发不是很服帖地垂在脸侧,衬着白皙的皮肤如玉。
耐心的等电话对面说了一会儿,他语气温和地开口,“天气还不算凉,放心不会冻着的。”
电话对面又说了些什么,男孩不自觉要笑出声,“别别别,前几天不是来过一次了嘛,上次带的牛奶还没喝完呢。”
听着耳边的嗔怪,男孩打趣:“妈你是不是觉得儿子还是个奶娃娃?”
几声笑语过后,男孩放下手机,顺手揣进衣服兜里,走到窗户边,将半开的窗帘全部打开。
温和的阳光洒在他脸庞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俊美的面容还带着少年人的青葱。
他朝楼下的梧桐林看了一会儿,满眼的绿,如同石枫桥东方那处四季常青的榕林。
记忆化尘,那满是灰暗的童年,那觅心往生蛊毒灼魂的疼痛,那悔愧交加的求之不得,还有与所谓至亲玉石俱焚的彻骨之恨,如同风沙,被时光吹尽,不见来时踪迹。
不过两时间年,他已经很少再回想如同前世一般的幻梦。
宿舍中发出很大的动静,隔着玻璃门也能听清,宁兀语转身,将门拉开。
这是一间四人的寝室,不过现在只住了三个人,他从阳台出来的时候,另外两个室友正在那个空了的床位,旁边围着一个人,同他说笑。
宁兀语知道今天会有一个医学系的研究生搬进来,看样子是人来了。
新来的室友被他另外两个室友挡着,只能看见一截白色的衬衫,宁兀语想了一下,从自己桌子上拿起一盒牛奶走过去。
男生背对着自己,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同旁边的两人礼貌答话,宁兀语走近,趁着他回头时,微笑着举起手中的牛奶递过去,“你好,这个……”
白衬衫的男生转过身,露出一张清朗俊雅的脸,眉眼温润无害,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两人对视,原本自然的笑同一时间僵在脸上,互相看了半天,久久没回神。
宁兀语的手上还举着一盒牛奶,堪堪没有摔地上。
这个世界,玄幻了。
直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卧槽”,才震得两人缓过神。
“你俩搁这儿表演一见钟情呢!”
说话的是宿舍其中一名穿红色卫衣的男孩,他身边微胖的男生还很配合的龇牙咧嘴,发出长长的一声“咦”
宁兀语早适应了身边人出口成脏,思想开放。
他反手照两人后脑勺各来一巴掌,没用力,嬉笑着道:“想什么呢你们。”
他将手中的牛奶放到白衬衫男生桌上,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姓宁,叫宁戊禹。”
对方也礼貌一笑,“我姓穆名然,字……小名之熙。”
不算宽敞的寝室中,两个男孩看了对方一会儿又别开目光,各自压下心中种种奇异心思。
沐染看了一眼桌上的牛奶,动作停顿一下,拿出包裹中的一个硬纸盒,里面放着几小包像是茶叶的东西。
他捧着盒子到寝室其他三人面前,还没开口,那红卫衣的男生就惊讶开口:“茶叶吗!?”
沐染微笑点头,“算是茶叶,是我自己做的,可以养身体。”
他话说完,红卫衣男生用看稀有动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须臾,道:“咱宿舍有个整天喝牛奶,又来个喝养生茶的。”
他勾着身旁微胖男生的脖子,脸上是少年人独有的爽朗干净的笑容,“提前步入老年生活哈哈哈哈哈。”
宁兀语先取了一包,放到鼻下轻嗅,很熟悉的味道,同他在榕林院整日泡着喝的茶一模一样。
他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笑闹的两个室友,“这是好东西。”
那两人也接下沐染递过来的茶包,耸着鼻子闻,疑惑地问宁兀语:“你还懂茶?”
宁兀语看看沐染,没经过思考脱口而出:“他做的,肯定是好的。”
话音一落,那两个室友的眼神逐渐惊恐。
红卫衣的表情几乎要扭曲,“宁哥你是不是那啥?”
宁兀语憋笑,故意朝他的方向虚空踹了一脚,“去你的。”
两个室友动作夸张地跳开,嬉笑着退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留在一旁的沐染,一脸不明所以,他其实到现在,还不太能理解身边的事,有时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