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年到九零年期间,我都在南苑上学。
丰台镇到南苑乡大约十四五公里的路程,我最初是坐公交车跑通勤,后来因为个姑娘改骑了自行车,这是后话。
这一骑就是三年。春夏秋三季还好说,除了锻炼了身体,磨练了意志外,还能看到路边的野草黄花,听到路边高大杨树上阵阵的蝉鸣。但寒风凛冽的冬季就只剩磨炼意志这一个目的了。骑车一身汗,而手脚却寒冷刺骨!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丰台镇通往南苑乡的路还是乡间公路,有的路段两辆公交车错车都费劲,路两旁经常有“此路段,为事故多发点”的警示牌。然而因为少有交警执勤,所以这样的路况,过往的骑车开的还是很快,这就让骑自行车的我倍感担忧。赶上对面来车,我都要特意的往道旁躲闪一下,但略微不小心,都会翻到路旁菜地的水沟里去。
隆冬季节里,再赶上狂风大雪,本来要骑一个小时的路程,自然又要多费半个多小时。因而赶早出门的时候,往往天还漆黑一片的,此时抬起头看,天上繁星点点,皓月当空,正衬托着隆冬的清寒。
越往东南方向骑,行人和车辆就越少,寒风也越发的刺骨起来。
低头费力的骑一阵儿车,脊背就大汗淋漓了。背心儿和秋裤塌在身上已觉得不舒服,而一早空着的肚皮也跟着“咕咕”的叫了起来……
正当我直起腰儿用手抹一把额头与脖颈上的汗,顺势也喘上几口气的时候,远远的我看到打对面正骑过来一辆二八的自行车。骑速很快……说是骑不如说是吹。因为顺风的缘故,那辆自行车的时速简直有四十公里,转瞬就打我面前划了过去。
但我饥饿的眼光一眼就分辨出,那后车架上绑着的被白布裹紧的一准儿是吃的。
于是我一边儿喊着一边儿掉转车头追赶上去。
骑车的小贩听到了我的呼喊,便赶紧驻了车。但显然他并不知我是为何叫住他,因此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只用单腿支撑着车,屁股还坐在车座上,随时有蹬起来就跑的意思。见我越来越近,他回过头冲我问道:“啥事儿?!”一嘴河北唐山的口音。
这时我的车已和他并排站住,听我说明了要买他车后座上的东西后,小贩显然有些兴奋。颇为自己还没到市场就开了张而感到得意!
当小贩支好了车,将白净的屉布层层打开时,我的兴奋劲儿丝毫不亚于它。驴打滚儿!那是一整板新作的驴打滚儿!
棕黄厚重的豆面,裹满一根根排列整齐的颤动的豆馅糕,而断茬处可以看到丰盈粗粝的豆馅被糯米面层层包裹着,在远眺微青的晨光里,仿佛还升腾着潺潺的热气……
砍价的细节、称重的过程自不必说。
当小贩与白色后车架的身影渐渐在我眼前变得模糊不清时,我已用这个弯腰背风的姿势将手中的驴打滚儿消灭了大半……
吃完了驴打滚儿,肚子里算是安定了下来,腿上自然也有了劲头儿。
顺着路边一排排高大的白杨树再往东骑一小段路有一个岔道,然后再往南顺着无树的土路一头骑下去……
虽然要多绕一大段路,但一想到今天依然能“偶遇”到也骑车上学的姑娘,我沾着豆面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上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