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我这样讲,神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告诉我说:“可这件事情,你说是皇上指使你做的,他顶多被大臣编排几句;你要是将罪名全部揽下,数罪并罚下来,你可曾想过你远在安野的阿爹!”
“我想过。”我抬起了头,看着太后那双及好看的丹凤眼,问,“太后是在什么地方,捡到这把扇子的?”
我没有筹码了,我在豪赌。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把扇子应当是生辰那日我去偏阁换衣裳,不小心遗落在门口的。这也是在无声的告诉太后,她那日跟我阿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果不其然,太后的动作僵了一下。
我同她有时候是一样的人,被所爱之人挟持着,被迫顾及天家颜面。
太后又坐回了椅子上,她撑着额头,好像很疲惫。凤仪宫里安静了片刻,她才抬起手来,朝着我挥了挥,说:“既然你说这是你一人之错,哀家自然不会再责罚旁人,收拾些东西,去冷宫罢。”
我磕头谢恩。
宫女搀扶着我起身,经过梁越身边的时候,我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的眼神。
他有担忧,也有害怕。颤抖着向我伸出手,我悄悄闪身避开了。
我进宫一年半,做了五百二十七天的贵妃。也算是位万人之上,享过比天福份,我已然很知足。
所以去冷宫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带,连青梅都送回了太后身边。
从前我并没吃过苦,旁人也不敢太得罪我,待我很好。可直到今日我才晓得,最后肯送一送我的人,只有艳婕妤。
我们站在巷子口,再往里走,城墙斑驳,荒草丛生。我将假孕的初衷,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艳婕妤皱着眉头看着我,声音轻颤,问我:“所以你从来都不想来宫中,也不喜欢皇上,那你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我不喜欢他……”我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笑来,自嘲道,“我从小都护着他,可能是成了习惯,再者他是真心喜欢江荷,我又乐于成人之美。不说这些了,以后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出来,你记得替我好好养着阿爹送来的小羊羔,照顾好自己。”
“皇上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你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他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他不来救我才最好,免得那些大臣又念他。或许你们觉得被说两句没什么,可他是皇帝,他错太多会失去臣子的忠心与信任。我也不想再见到他睡觉都皱着眉头。就这样挺好的,那些大臣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我进了冷宫他们估计要赞叹他是明君。”
艳婕妤听着听着就哭了:“你能做到这份上,让我怎么信你一点都不喜欢他。”
这都不重要了。
我在心里回答了她一句,转过身看着破败的长街跟冷宫,跨过门槛的时候,身后宫门随之合上。
最后,我只听见了落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