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把手里的树枝随便一扔,又蹦跶到未央身边,抬起头来看他,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们聊什么呢?” 未央也回瞪她,看着秦默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状。 阿凉见势不对,立刻上前打圆场道:“我们在说小姐刚才的剑耍的很好看。”又用手肘捅了一下卢青:“对吧卢青!” 卢青还沉浸在“原来我们家小姐有病”的震惊里,慌忙跟着回话:“对对对,我们夸大小姐呢,大小姐可真厉害!” 秦默挥挥手中的树枝道:“我这是树枝不是剑!” “啊!”阿凉回她:“小姐把舞树枝就跟舞剑一样好看!” 卢青心里怦怦跳,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心想这阿凉拍马屁的功夫可是一天比一天厉害了。 “我有个朋友医术绝顶。”未央突然没头没脑的插进来一句:“大小姐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又没病!”秦默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我没病为什么要去找你呀。” 未央轻轻笑了一下,道:“大小姐知道我的意思,并且我保证绝对可以医好。” 一阵沉默,阿凉觉得大小姐可能要生气,于是她拉着秦默道:“小姐,今天这么冷我们就别在屋外多待了,老爷还吩咐让您多写几个字呢。” 秦默瞪着眼睛回她:“我阿爹居然想起来要管管我了?” 卢青也站在秦默的另一边,操着大嗓门道:“对啊对啊,老爷还说如果您不想写字,就让我带着您去后山走走呢。” 秦默大惊道:“他还让我去后山?” 阿凉反驳卢青:“大冷天的去什么后山呀。” 卢青也不甘示弱:“不能天天闷在屋子里,去后山走走也可以啊。” 他们两个一边吵着嘴,一边架着秦默往回走,秦默回头看未央,却看着他在看着自己笑。 秦默心情瞬间又好起来了,笑嘻嘻的跟着阿凉和卢青去了书房。 晚饭过后,秦默轰走了卢青和阿凉,自己抱着一件厚厚的红色大氅跑进了未央的别院。 未央屋子里生了好几个火盆,把整间屋子从里到外都烘的暖呼呼的。 秦默把手里的大氅拍在桌子上,道:“你这里可够暖和的。” 未央站在桌边,还是笑,道:“觉得大小姐可能会来,就多点了几个火盆。” 秦默忽然觉得他好像很爱笑,这几天见他都是在笑,说话也笑,看着她的时候也在笑。 虽然他好看,一笑起来更加好看,但是秦默却觉得他的笑里又好像有什么不对,具体有什么不对,她却又说不出来。 于是她决定不再去想,不再去想他笑里有什么意味,笑里藏刀也好,她也愿意看。 她指着刚刚被自己拍到桌子上的那件大氅,道:“这个大氅是我大哥的……” 未央还是笑:“给我了?” “这件衣服虽是我大哥的,但他却一次都没穿。”她以为未央在嫌弃这是人家穿过的,连忙摆摆手,道:“我大哥嫌弃这是件红色的,从裁缝哪里拿来只看了一眼就放着了,我觉得你穿着应该好看,就……就给你拿过来了。”她说到最后脸都通红。 未央又笑了,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道:“那就谢过大小姐了,我最喜欢红色的衣服了。” 秦默不知道要说什么,连忙换了一个话题,道:“白天的时候,你说你能治我的病?” 未央道:“是。” 秦默道:“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这病是怎么落下的?” 未央道:“知道。” 秦默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两个跟班一通,又问:“那治好了……我会长到和同龄人一样吗?” 未央一副笃定的模样回她道:“可以。” “好。”秦默道:“那明天我们启程去山庄。” “好好的,为何要去山庄?” 秦默顿了一下,在心里编好一个理由,道:“……哪里安静。” “我看未必只是安静。” 他还在笑。 哪里的确不只是安静,山庄常年无人居住,秦默也不过是想找个理由拉着未央去山庄而已。 秦默终于想起来他像什么,就好像是一只狐狸,眼里都透出狡猾的那种。 她涨红了脸道:“你别问那么多了,只管跟着我去就是了。” 未央懒散的朝她作揖:“那就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然后未央又笑着提醒她:“不过大小姐胆子还真是大,这么晚了还敢跟我同处一室。” 秦默眨眨眼睛,道:“我今晚就是赖在这里不走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未央无言以对,并且他也并不想把她怎么样。 秦默朝他伸出手,道:“外面冷,你送我回去。” 未央伸出手去拉她,两人指尖碰到一起的时候,未央感觉她的手指格外的凉。 秦默轻轻地抓住他的手,继而挎上了他的胳膊,道:“这样贴着你才暖和。” 未央无奈,只好让她那样挎着胳膊,送她回去。 两人都没带灯笼,一起在漆黑的夜里摸着黑行走。 秦默紧紧的抱着未央的胳膊道:“你冷不冷?” 未央却答非所问:“你怕不怕?” 秦默却蛮不在乎:“我就是这样来的,当然不怕。” 她说完这句立刻后悔,果然听见未央的声音从头顶悠悠传来:“看来大小姐一早就打好了要我来送的准备了。” 秦默开始嫌弃自己话多了,于是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未央却又接着道:“如若大小姐下次想要我来送直接说便是了,在下定不会推辞。” 他又道:“到了。” 未央回自己的屋子,打开门看见一个身穿一袭白衣的女子侧躺在他的太师椅上。 “你怎么来了?”未央摸摸鼻子,外面着实太冷,他送秦默回去的时候身上都冷透了,秦默穿着不知道比他厚多少,却抖得比他还厉害。 “我觉得她好像跟几百年前不太一样。”白衣女子答非所问:“她以前没有这样白,也没有这样丑。” 未央并不赞同秦默这样是丑,反驳道:“哪里丑了,只不过没以前漂亮而已。” “没以前漂亮还不就是现在变丑了?”白衣女子也不甘示弱的反驳他。 “好像是这么样一回事……”未央反应了一会,又道:“小白啊,你不在极北雪山好好待着,来找我做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你!”白若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说说你,成个仙还这么多破事儿。” “哪能叫破事儿吗?”未央拨开她的手:“人家六百年前救我一命,我这是来还恩的,还了这恩我不就能好好的渡劫飞升了嘛。” 白若黎收回指着未央鼻子的那根手指头,安然躺在太师椅上,道:“要我说啊,这事你还得好好谢谢我师傅。” “那是自然。”未央蹭到太师椅的一个角,坐下来道:“不过这话说回来,你不觉得柳伊的白不太寻常吗?” 白若黎一脚把他踢到地板上,做起来认真想了一下,道:“是真的不一样,她浑身都死白死白的……等等……” 她吸一口气:“该不会是……她已经……” 未央从地上坐起来点点头,道:“我是这么想的,这几年应该都是靠着那吊坠是上的那股药气才活到现在的吧……” “药气?”白若黎不解:“难道不是靠上面的灵气?” 未央道:“那吊坠上的灵气早就消耗殆尽。” 白若黎道:“莫非是遇到了什么要命的事情?” 半晌,未央叹了口气,道:“那年冬天她掉下悬崖,那玉坠上的灵气保了她一命,这些年靠那些药气才生龙活虎。” 未央又站起来蹭到白若黎身边坐下,道:“小白啊,你清原师傅跟我讲说她这一世有大劫,但因为前世积了不少福报,所以这一世的大劫才找了我来保她……” “保她?”白若黎翻了个白眼表示不信:“你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我清原师傅说了,帮她过这个大劫是你成仙之前的最后一件大事,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自己。” 未央道:“那你先别回雪山了,留在这帮我医好她的病。” 白若黎道:“为什么啊?” 未央道:“这不是让你帮帮你哥哥我吗?” 白若黎认真想了一下,回道:“不行,我得先回雪山问问我师傅。” “那你快去快回。”想了想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别忘了跟你清原师傅多讨点保命的灵丹妙药。” “你少来了。”白若黎不回他:“当初为了炼那块玉,耗费了你多少修为和我多少药材啊,不说你的灵气了,就光是上面的药气,只要她不断气,给她吊个十几年的命都不是问题。” 说完翻窗而走,一点反驳的时间也不留给未央。 她捏了个疾行决,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