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个声音,两个丫头便松了一口气,自家姑娘的脾气不好,平时也没有什么和得来的人,倒是这位水清霞水姑娘,很得自家姑娘的信赖,什么时事都找她商量,言听计从,让她们这些婢女都觉得不可思议。幸好这位水姑娘心地柔善,便是一只鸟儿受了野猫的伤,都要心疼落泪替它包扎好的,平时也帮她们这帮下人挡了不少灾。
大春忙迎了上去,“水姑娘来了,快来劝劝我家姑娘。”
江寒玉却连头也没抬。水清霞不以为意,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握着江寒玉的一双皓腕,轻叹道:“寒玉,你先别伤心,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总会有办法的。”
寒玉一听这话,便翻了个身,抬眼望着身边的丽人,喊了一声“水姐姐。”珠泪滚滚下,便哽咽不能语了。
水清霞一对剪水双眸充满了同情,“妹妹,我已听说了,你这样去找孟公子,实在是太冲动了。”
她言语温柔,江寒玉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她撅了撅嘴道:“我怎么太冲动了?”
水姑娘道:“你想想,你的亲事是你祖父生前替你订下的,你去找孟潜替你做主,这要孟公子怎么说呢,他要反对,不仅是打了你祖父的脸,传出去,也得罪了楚家,所以,以他的立场,是不好说什么的。”
江寒玉脸色稍缓,嘴上却仍道:“水姐姐你是说我不该去找他?那我该怎么办?”
水清霞微笑道:“我不是说你不能去找他,只是说你要找个适当的时候,不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况且你和楚云雄虽然订了亲,还没有正式过订,亲事还不算做数。你娘一向宠你,你若真的不愿,好好和伯母讲,你娘只有你这一个女儿,难道她愿意你嫁得那么远,万一受了夫家的欺负,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江寒玉一听,立即坐了起来,“对啊,我娘平时最疼我了,我这就去和我娘讲。”
水清霞笑道:“你又急脾气了是不是?这件事,要有合适的人命适的机会慢慢提醒你娘一声,你这样大大咧咧地跑过去怎么行呢。”
江寒玉这时对她已完全拜服,“水姐姐,你说得很对,你说怎么办吧,我应该请谁去说好呢?”
水清霞微笑道:“想想你娘平时最信得过谁,你只管找那个人就是。”
江寒玉想了一想,“对了,我娘最喜欢的,那就是我舅舅了,可是我舅舅远在潼山,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水清霞道:“还有谁呢?”
“谁?”
水清霞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江寒玉愣了一下,“水姐姐,你是在说你自已吗?我娘平时也很喜欢你的,一直说你是个好的,你去帮我说,我娘一定会听你的。”
水清霞摇了摇头,“错了,不是我,你还记得姬夫人吗?你娘最喜欢她了,过几日是你娘的生日,夫人一定要来拜寿的,你只管找她便是了。”
江寒玉撅起了嘴,“你是说滟表姐吗?我不喜欢她,也不想求她帮忙。”
水清霞道:“妹妹你想,是你的前程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江寒玉想了一想,“好吧,等她来了我和她说。”
水清霞点点头,“这就对了。妹妹,其实你要当心的并不是你的亲事。我听说孟公子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位姑娘回来,你去蜃居的时候有看到吗?”
江寒玉愕然,“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没看见。”她一张粉脸渐渐白了,“我这就去蜃居,去看看那女人是谁。”
水清霞忙将她拉住,“唉,你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会要过去,是存心惹你潜哥哥不高兴吗?”
“可是,万一他们……不行,不去一趟,我睡不着觉。”
水清霞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我听说那姑娘受了重伤,孟公子带回来养伤的。这下,你能睡个好觉了吧。”
江寒玉粉拳在她身上轻轻一捶,“姐姐你就爱取笑我。”
水清霞喝了口茶,“天晚了,妹妹你早点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江寒玉恋恋不舍,抱住她的肩头不让她走,“水姐姐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待江寒玉睡着,水清霞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伸指在她睡穴上点了一下,然后便悄悄起身出了门。
若是江寒玉看到,决不相信平时娇娇弱弱,温柔如水的清霞姐姐,居然有这样利落的身法。
她跃过两道高墙,飘身落在假山上,耳听得周围一片沉寂,便伏步穿过,回廊,忽听一阵脚步声,连忙将身子一隐,只见一个婢女捧着铜盆走了出来,往水房去了。
待婢女走远,她才现身出来,悄悄走到后面窗儿下立定,用手戳破窗纱,向里看去,只见屋内珠帘垂落,虽未见火烛,仍有亮光,再一细看,竟是墙上嵌着两颗夜明珠,幽幽地发着光,照着白玉铺就的地板,竟是一间装点考究的卧房。
屋内并没有人。然后,她突然听到墙后一声极低的娇/吟声,似带着几分痛楚,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她怔了片刻,心想蜃居是有密室的,听那声音似乎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她两眼往那声源处看去,带着几分清冷的光,等了一会,没见有人要出来,正要退下,忽听格吱的一声,墙上现出一道小门,孟潜抱着一名少女走了出来。
水清霞见他怀中的少女一头长发垂落,双眸紧闭,不知是在沉睡还是在昏迷中,看面貌甚是眼生,想必就是他带回来的姑娘了。
只见孟潜将她放在床上,凝视了一会,忽然伸手将她的一络长发掠到脑后,然后俯下脸,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虽是蜻蜓点水般的碰撞,己叫水清霞心下惊疑无限,她心念急转,眼中露出决然之色,屏住呼吸,极小心地溜了开去。
出了蜃居,她却没有回寒玉的居处,而是脚下一转,直奔府外去了。
她穿街过巷,半个时辰之后,已在一座很普通的民房前站定,她跃过石墙,只见屋内亮着微弱灯光,心下一喜,立即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屋内的四方桌上点着一盏灯,桌边坐着一人,正在灯下闲闲地翻着书。听到推门声,他似乎没有半点惊讶,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她上前几步,深深地拜了下去,“属下见过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