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唯唯听训:“奴才(臣)不敢!”
钮祜禄氏并未罢休:“恭郡王,开国之初,摄政王多尔衮内结后宫、外掌皇权,死后不能超生;鳌拜欺凌幼主、甚至逼上画旨、擅操克夺,因此圈禁至死。你是皇叔之亲、首辅之贵,可不要跟他们学习啊——嗯——”
奕訢汗流浃背:“奴才万死不敢僭越!”
那拉氏私下试探钮祜禄氏:“姐姐的话过于严苛了!”
“你别只看眼前!”钮祜禄氏叹了口气,“他们都是皇帝的叔行,我们能压得住,再过几年,等皇帝亲政,能把他们怎么样?皇帝降道上谕,他们动不动便串联进谏,甚至因此恃众抗命,这道风气,不从今日按下,你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天子如何能够君临天下?”
那拉氏赔笑道:“不是还有咱们姐妹帮着他么?”
“现在能帮,名正言顺;等他亲政,再要指手画脚,岂不教载垣之辈笑话?”钮祜禄氏瞥了那拉氏一眼,“太后听政,
之计,皇帝长成,必要乾纲独断、一言九鼎,然后方能振兴社稷、光复报仇,纵为母后,虽有偏差,亦不可因此再加干预!”
那拉氏只得答应:“姐姐说的是!”
不等恭郡王一伙生出新的主意,紧随其后的千秋节又发生了教众人措手不及的奇异景象。
“还是妹妹想的周到,在龙舟上吃寿面,不但躲了外朝清闲,又比大内宫城凉快,还可教皇帝忆苦思甜,实在是别有一番意趣。”圆明园的旧迹福海之内,诸王福晋、阿哥格格侍奉两宫皇太后并皇帝荡浆游湖,旁边又有歌舞助兴,其间之乐,不可胜道。
“只要姐姐高兴,我的一片苦心就不白费。”那拉氏自有私心:今日调空了钟粹宫,万一再有异事生出,她也能够尽早做出准备。
怕什么来什么,站在船头赏荷的恭王府大格格“咦”的一声,示意身边的载淳往下瞧:“皇上,你看,那是什么?”
钮祜禄氏看着船头的景象不免眉头一皱:“你——还有你,去看着皇帝和大格格,落了水不是好玩的。”
龙舟之前,一群锦鲤环跳而出,众人正觉惊讶,又见水下金光闪烁似有异物,皇帝急命内侍:“快,打捞上来,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母后皇太后大喜!母后皇太后千秋共寿!”“寿”字形的金莲藕——确切地说是闪耀金光的白莲藕一经面世,立刻引发了在场众人的第二波情绪震动,那拉氏暗暗生恨:真是邪了门了,怎么一出一出的没完呢。
“同喜同喜!”钮祜禄氏眉开眼笑,“把莲藕收拾齐整呈上来,我要再择吉日将它作为分赐外臣命妇的恩赏之用。”
现场又是一片山呼之声,奕訢不免暗自嗟叹:人不与命争,天意不可违啊!
那拉氏脸都黑了,回到西宫便赏了筹备游园事宜的安德海一个大耳刮子:“你是给东边办差还是给我效力,好好的荒废园子,从哪里生出的金莲藕来?”
安德海捂着脸颊小声辩解:“莲藕是万岁爷发现的,说不准是因为万岁爷受天命眷顾——”
“蠢笨的奴才!”那拉氏“啪”地一下摔了茶盏,“今日是东边千秋,皇帝再受眷顾也不过是顺天而为,我是帝母,至今空挂着圣母皇太后的名头,东边已经得了四字徽号,再这样下去,大清朝还能有储秀宫的立足之地么?”
不出奕訢所料,游园得藕的佳话向外一传,恭王一系立刻望风而倒——全都失去了与东太后掰手腕的雄心壮志,肃顺稳稳当当穿戴上二品补服,成为了总理衙门中专管外事的第二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