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莳萝慢悠悠的说着,说着就真有些生气了。原本只想护着王叔,精英男的过错也不过是态度和方式。个人修养问题,只可要求自己,不可上升到标准。 可是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突然这么一连串的说出来,夏莳萝不由得心生怒意,很为阿适和王叔不平。 精英男扭头看着身后端坐在沙发上的静默不言的人,哑然无语。 “满足我的所有需求太好了,我刚好有一点点小愿望!小时候父母就教过我们要尊敬长辈,爱护幼小。这点呢希望我们无论去哪儿都能随身携带,不要忘记。下次呢再要道歉,请找你身后的人,要承担责任还是请找你身后的人,要满足要求更是要找你身后的人。千万别再找错了人。最后,烦请帮我这个受害者带句话给你们老板:请他务必记得,珍惜别人的生命!” 夏莳萝慢悠悠的说完想说的话,心里终于舒坦了。她从来不是会轻易生气的人,也从不在言语上多做争辩。可此番精英男要做代表,也就不能怪她迁怒。 “叮叮”,夏莳萝伸手拿过手机打开一看,妈妈的信息:请快快填饱肚子,然后务必记得尽快回电话。美丽的艺术家因为女儿的无故失踪已发色如雪。 夏莳萝看着信息,心里软软的。 就在这二十多个小时里,身边的人,有人为自己险些白了头发,有人为自己鞍前马后,有人为自己伤口撕裂,有人为自己焦头烂额,有人毫无察觉杳无音讯。 夏莳萝十指微微交叉将手机紧紧的拢在掌心。看着掌心精巧的白色机身,她再次深觉自己实在好运。 醒来以后,她已经数次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感谢王叔他们! 夏莳萝想起精英男,抬头才发现病房里静悄悄的,房间里只剩下她和阿适。 他们两个人,一个神思漂游太空,一个一贯沉默不语。 即便有两个人,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阿适此刻已坐到了落地窗旁前得软椅上,一身黑衣,静静的看向窗外。白色的落地窗帘温柔的垂向地面,身旁圆桌上空空如也。 这个人,无论在哪儿都能自成一副名画。 夏莳萝有些好奇他在看什么,他总是如此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之内。 今天他穿的是一件黑色衬衫。穿黑色衬衫的他,又多了一种神秘感,更显尊贵。而昨晚穿白色衬衣的他,分外干净,却更显清贵。 正想着,王叔推门而进。 “萋萋,家里都还好吗?有什么需要王叔帮忙吗” 王叔关切的询问,人未近声已至。 夏莳萝下意思的看了眼窗边的人,阿适慢慢的转动软椅望着他们。 “谢谢王叔,家里都好。晚些时候再给家里打电话细说,您不用担心!’ “好,那就好。那现在萋萋就可以安心养病了。王叔会好好照顾你的。” “王叔,我真的不要紧的。您不用照顾我了。辛苦了一天,这么晚了,您早点回家休息吧!” 夏莳萝耐心劝慰。这么一点小伤,王叔却像照顾女儿一样的照顾着她。所以她虽有一些不安和急忧,却不觉得孤单害怕。 承担责任和付出真心可能在结果上差异不大,但是实质和过程上却相隔千里。 一个是严谨的,一个是温情的。 “王叔,我这里真的不用照顾。我一会也就休息了。你们也都回家休息吧。” 夏莳萝坚持。她看着王叔,再巴巴的看向阿适。她说的是你们。并非嘴上功夫。 阿适对王叔点点头。 “我在。” 王叔看着阿适,欲言又止。关切和担忧尽写在脸上,却终是没有开口。 夏莳萝不明所以,自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都是大人了。” 成年人是不需要陪护的。说完巴巴的看了王叔一会儿,然后扭头巴巴的看向阿适。 阿适默默的盯着她,她刚想再接再厉,一碰到他的视线,忽的就蔫了。 莫名的觉得谁也改变不了阿适的决定。 “小大人,阿适给你带了蛋糕,你要不要尝尝” 王叔笑了笑,溺爱的向夏莳萝伸出橄榄枝。 说完动手整理病床上摆放的满是食物的移动桌几,将夏莳萝刚才看的两本书放到床头柜上的马蹄莲旁边,触手可得。 “萋萋,王叔帮你们去热牛奶。你先吃蛋糕。” 夏莳萝看着面前长方形小蛋糕,低头轻嗅,香草味的。 清爽中带一点甜,甜中带一点植物的清香。淡化了甜里的腻,增强了草的清香。 入口,舌尖便传来异常舒适之感。 “萋萋,边吃蛋糕,边欣赏名画。等下再喝了牛奶,睡个好觉。明天起来身上的伤就好一大半儿!” “欣赏名画?” 夏莳萝简直惊悚了。王叔这幽默感是师承于她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她错了!但愿阿适没注意到。 “名画” 清润的声音,然某人偏偏出声了。 “说小王子。” “说你啊。” 夏莳萝和王叔不约而同的出声,可是这内容却天囊之别,唉! 夏莳萝心里哀叹:上天果然来惩罚自己的冒失了。 倒不是她不敢承认,原本就是个玩笑,但是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她也确实有些心虚。背后议人非君子行径,总是她轻率。 夏莳萝打着哈哈偷偷的对王叔眨眼,一脸的紧张心虚。 “萋萋说你是一副绝世名画,用不着说话,已经够赏心悦目。辛苦了一天,也该休息休息了,就让萋萋赏赏画放松放松。” 王叔笑着给阿适解释,仿佛浑然未觉。 王叔这幽默感还真是都来自她,她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可她还是有点急了,忙不迭又对王叔连连眨眼。 “萋萋,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阿适刚才说了,这里眼疾心疾都能医。” 王叔终于畅然大笑。 夏莳萝又惊悚了,微启樱唇,难以置信。 求老天,原谅她。本事不到家就到处表现,教坏了他人。 王叔终于还是回家休息了,阿适关好病房门回身走了进来。 夏莳萝看着阿适指指她手上的手机,他颔首应允。然后又走默默的到窗前的圆椅前坐下。 夏莳萝打开手机,原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艺术家,我遵旨致电来了。” “你吃好东西了没有” “吃好了。” “萋萋,下次记得不能这么粗心。无论去哪里,首先要保证随时能让家里联络到。不然的话,就非常有必要考虑剥夺你和家人以外的任何人外出的权利。我必须时时刻刻都能确定你处于安全范围之内,这点没有商量。” “对不玩,妈妈。以后我会好好听话,不让你们担心。还有,我美丽的艺术家大人,我现在暖饱无忧,开心快乐。对了,您一头银丝发色如雪,不知某人有没有被惊艳到?” “对了,如果觉得饱的话等会儿再睡觉,别积食了。话说回来,你还真是我艺术家的女儿,何谓惊艳?某人因为你生生在书房里坐了一整晚,不是我拦着,你现在早已经被捉拿归案了。某人心里只有他的宝贝女儿,哪里还会注意到身旁发色如雪的我如何美丽。某人现在又为她宝贝女儿,在我旁边做起了梁上君子。” “对不起。” 夏莳萝听着妈妈诙谐的轻描淡写,抑制不住的有些哽咽。 “美丽的艺术家,谢谢你十八年前生下我!” 电话另一端,沉默片刻。 “你不嫌我做的不好吗?我确实不算是称职的母亲。” “没有,也从来没有觉得妈妈不称职。毕竟,从我生下来艺术家就是这个样子。早已经习惯,也无从比较。我知道艺术家一直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顾着我就行啦。只是我的妈妈好像只擅长做艺术家。天赋是不能勉强的。”笑了笑,“妈妈,我一直都是这么幸运。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您和您身旁的梁上君子。麻烦帮我把这句传达给您那位梁上君子。” “这种话要亲自说。我没有传达的天赋。天赋是不能勉强的。” “哦,好吧,天赋确实没有办法勉强。实在是太为难艺术家了。” 夏莳萝忍不住又无声的笑了。 “生日快乐!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成年了!梁上君子坚持要等着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 “谢谢你们,我终于是大人了!” 感谢父母的抚育!长大了,我要像你们照顾我那样照顾你们,加倍的爱你们。夏莳萝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每一个人的生日,也是母难日。 所以生日这一天,是快乐的纪念,也是痛的纪念。 夏莳萝放下手机,寥寥的看向阿适。 他依然静静的望着窗外。 窗外夜空浩渺,远处繁星闪烁。 “想看吗?” 夏莳萝点头如捣蒜。 听到他开口,夏莳萝险些为阿适的通透鼓掌了! 一眼就看到人心里去了,真是太聪明了! 王叔解释完“欣赏名画”后,他就再没有出声。原本这个人不出声才是正常。 这会王叔是离开了,她这个尴尬却留在这里呐。 实实在在的是自作孽。 阿适走过来将移动桌几上的蛋糕和牛奶一一移到窗边的圆桌上。夏莳萝琢磨,待会她是用拐杖呢还是单脚跳着过去。 正暗自思索,一只手臂揽上她的肩头。 夏莳萝一惊,她这是要被抱着走么 念头一起,心脏跟着砰砰的乱跳,另一只手臂已经揽住双腿。 这一辈子第一次公主抱! 紧张什么呀,她是伤患病弱不良于行,抱着也是应该的么?扭扭捏捏的太小家子气。 夏莳萝想起他手臂的伤口,伸长手臂揽住他的脖子,想尽量减轻他手臂的重量。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阿适也因为顾着她的伤,低头俯下上半身,身姿放的很低。好巧不巧的就迎上她猛然的一个仰头。 碰撞就这么意外的发生了。 两张脸生生的碰撞在一起,接触点正是彼此的唇。 四唇相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温软的触感。 前所未有!一触惊心! 她呼吸着他的气息,他高挺的鼻尖尖抵着她的脸颊。 夏莳萝脸胀的通红,身体却倏地被抱起。她连忙揽紧他的脖子,直到在软椅上坐好,夏莳萝还有点飘呼呼的。 意外确实是意外,可是吻也确确实实是吻。 初吻。 她不可一点都不在意。 一触即发,温软的感觉直直的窜入心底,激起一股热流,一会窜入脸颊,一会窜手手心,一会又窜到脚底,在身体各处随意荡漾。 夏莳萝偷偷看了眼正弯着腰给她盖着薄毯的阿适,又忙抬头看向窗外。 “再见了。”狐狸说。“喏,这就是我的秘密,很简单:只有用心灵看,才能看的清楚;本质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 “本质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小王子重复着这句话,以免忘记。 眼前的总是做的多却说的极少。夏莳萝想,他一定还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她觉得,越和阿适相处,就越容易对他心生好感。 “喜欢星星?” “还好!” 阿适双手微顿,抬头看了眼刻意躲避他眼神的人儿。然后蹲下身,默默的拽过垂下的薄毯,盖住她的腿和脚。 心里慢慢的终于平复,夏莳萝才注意起窗外的景色。 低处车流闪烁,前方万家灯火,远处星光点点。 “这万家灯火更动人吧。” 磁润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许是夜色已深,她清润的声音里多了些金属的磁性。 “是啊。每一个灯火闪烁之处都是一个家。有家的地方才是最温暖耀眼的。” 夏莳萝看向身旁软椅上正平静的看着窗外的人,温和的说道。 她最最喜欢的也是这万家灯火。每一天灯光亮起就是相聚的时候。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家,每一个家都有一个故事。每一天,千家万户都在灯下书写各自的故事。 一天天,一代代,生生不息。 灯光不灭,便是永恒! 而此时,尽管身处陌生之地,身边是不期而遇之人,她十八岁的生日,依然有祝福,有蛋糕,有繁星,还有她最喜欢的花。 她十八岁的生日,必将终生难忘。 夏莳萝转头看了看床头边的马蹄莲,看了看窗外的灯火繁星,又看了看身边的人。 回过头,闭上双眼,默默的在心里许下生日愿望。 “喜欢马蹄莲?” “嗯,我喜欢新娘花。” “听过它的传说吗?” “现在可以听吗” 夏莳萝看向他认真的说到,可是却发现他深沉如海的双眼里一片茫然。 马蹄莲是新娘花。她确实非常喜欢,不过从来没有了解它身后的故事。或许,对她来说,既然喜欢,无论有没有故事都不重要,无论什么故事也都不能动摇那份心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