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寻和游锦烟二人在土坡旁背风处过了一夜,天一亮又出发了。刚走了两三个时辰,游锦烟已经微微驼着背了。白子寻看到后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游锦烟,里面是昨晚在汝庆岛用餐时的点心。那时候一桌大鱼大肉,游锦烟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点心。也不知白子寻什么时候把它们收起来的。 游锦烟笑道:“没想到你白子寻还挺细心的嘛,你也拿一些去,咱们分着吃。” “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哪像你们这些女儿家,动不动就累了饿了。你先坐这,我去前面打探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白子寻说完就提着剑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游锦烟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 白子寻走在路上,回想起昨天离开汝庆岛时司徒默那句“锦烟姑娘怎么说也是游家的千金小姐”,心里有些惭愧。当初是由好兄弟王汁引荐,他才得以去游家谋到一份护卫的差事。那时候看到的游锦烟,还是个略带娇蛮的小姑娘。承蒙游老爷青睐,在有什么重要会见的时候,游老爷常常是领着他一同前往,这才让他有机会接触到江湖上的一些高人,开阔了视界。他打算离开游府出去闯荡时,游老爷也很支持地对他说:“年轻人啊,出去多经历一些事情也好。不过等你想要安定下来的时候,我们游府总还留有你的位置。”游老爷位高权重,他白子寻只是个小人物,本来也没有期待过游老爷能记得他。但游老爷却跟他像父子一样地亲切对话,这让白子寻十分感动。他当下发誓,如果将来有了出息,一定要对游老爷报恩。而游锦烟提出要跟白子寻一起出来闯荡时,游老爷三番考虑之后竟然同意了,这也是对他的莫大信任。白子寻答应了游老爷,会像照顾自己亲妹妹一样好好照顾锦烟,可是这旅途才刚刚开始,锦烟就又挨饿又受冻的,白子寻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就在这时,白子寻隐隐看到前面树林掩映中有一些水光。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跑上前,一条宽阔的河流映入眼帘。 “今天中午做顿烤鱼好了。”白子寻心里暗想。 于是他挽起裤脚趟进水里,一股凉意袭来,让他咬了一下牙。他俯下身子,仔细地查看这一片水域。 突然有一处水花飞溅出来,白子寻被吓了一跳,脚下差点没站稳。 等他缓过神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水里有条一尺多长的大鱼。它上游有块碑状的石块,那鱼似乎是想越过石头,跳到上游去,这才一次次地溅出水花来。 白子寻摩拳擦掌,小心翼翼地接近那条鱼,然后朝水里猛地伸手,将鱼握在手里。等他将鱼向上提起的时候,大鱼身子一扭,尾巴猛烈拍打白子寻的手掌。他猝不及防地松手,鱼又跳回了水里。 “好哇,就不信我逮不到你。”白子寻捋了捋袖子,又向前挪动了几步。可是不知为什么,白子寻总在即将碰到大鱼时让它溜掉。而这鱼又总是游了没多远就在水里停下,似乎是等着白子寻去抓它。就这么来来回回好几次,把白子寻弄得腰酸背痛。 “罢了罢了。”白子寻无奈地摇摇头,决定不再跟这条鱼纠缠下去了。他转过身,打算找找有没有小一点的鱼。可是之前那条大鱼居然也折返回来,在白子寻的面前十分招摇地游来游去。 白子寻气不打一处来,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慢慢地将衣服在鱼身下方铺展,随后将两个袖子往上一提。 “哎哟!”鱼尾用力一甩,有几滴水溅到白子寻的眼睛里。他一只手放开衣服,擦拭了几下眼睛。 “公子还是停手吧。”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白子寻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到岸边站着一位身着湖蓝色绸衫的妙龄女子。女子有着一双好看的杏眼,此刻正笑盈盈地看向他。 “在下是从汝庆岛而来,路过此处,想要添点伙食。”白子寻作揖道。 “公子不必向我解释,”女子捂嘴笑道,“只是有些事情公子不知,小女子恐怕要多嘴了。” “姑娘但说无妨。” 女子娓娓道来:“公子眼前这河唤作‘夫妻河’,属于我们丰西村。村民们几百年来都将此河奉为圣河。因此在丰西村是从来不允许捕鱼的。公子若留心,河下游有块石碑,石碑上刻了‘禁渔’二字。公子不信可以去看看。” 女子的话让白子寻想起来那条大鱼试图跃过的石块。他连连道歉:“这真是在下的不是了,方才见到石碑也没有仔细去看,多亏姑娘提醒。入乡自然是要随俗的,白子寻谨记姑娘的话,定不再犯。” 女子微微欠身行礼:“白公子言重了。没有其他的事,小女子就先告辞了。”言罢,转身要走。 “姑娘且慢,”白子寻连忙说道,“在下还有一事相问。” 女子挑了一下眉:“公子请说。” “敢问这里离丰西村最近的饭馆客栈还有多远?”白子寻停顿了一下,“我还有个妹妹随行,路途劳顿恐怕有些吃不消,还想尽快找到食宿的地方。” 女子又掩口笑道:“村里是没有饭馆客栈的。但凡来到丰西村的人,没有想要离开的。” 白子寻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吃住的地方,又不许捕鱼,这可如何是好。” “ 白公子和白姑娘若不介意,可以暂时住在我家。”女子莞尔一笑。 “那…这怎么好意思…”白子寻连连摆手。 “这没什么的,来客们都是借住在村民家的,公子不必拘礼。况且白姑娘也需要个落脚的地方,公子也得为她考虑一下。” “她叫游锦烟,不姓白,是我……表妹。”白子寻更正了一下,“感谢姑娘的好意,不过我还是去问一下锦烟再作决定吧。” 白子寻用力拧干湿漉漉的外衣。 女子理了一下发髻:“我随你一起去好了,免得到时候你们找不到我家。” 游锦烟坐在地上吃了一块点心,把剩下的又包了起来。虽然白子寻说他不饿,但是游锦烟看得出来他也已经十分劳累了。况且昨天师弟司徒默的死也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再不吃东西会撑不住的。 游锦烟正想着,突然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影正往这边走过来。她一眼就认出来那个穿白衫的高个子是白子寻,忍不住站起来朝他招手。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游锦烟这才发现和他并排走的是个女子。“这个白子寻,叫我在这等那么久,自己倒跑去搭讪别人家小姑娘。亏我还想给他留点吃的。”游锦烟心里有些埋怨,默默地把手中的布包攥紧,里面的点心都被捏碎了。 “锦烟,跟你商量个事。”白子寻隔着不远对她大声说。 “这位想必就是游姑娘了。”女子走到游锦烟身边时对她微微笑了一下。游锦烟转向白子寻:“这位姑娘是……”白子寻看了一眼杏眼女子,不知如何作答。毕竟他也还不曾问过她的名字。 “叫我阿青好了。”女子笑盈盈地开口。 “是这样的,”白子寻看向游锦烟,“我本来想去捉些鱼来烤着吃,这位阿青姑娘告诉我,我们临近的这个村子不允许捕鱼,而且也没有饭馆和客栈……” “那我们吃什么?不会晚上又要在林子里过夜吧?”游锦烟焦急地问。 白子寻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呢。路上多亏遇到了阿青姑娘,她说我们可以在她家借宿几日。” 游锦烟虽然有些不高兴,还是礼貌地向女子欠身行礼:“多谢阿青姑娘相助。给姑娘添麻烦了。” 阿青连忙扶起她:“游姑娘太客气了,这里离我家还有一段路,你们随我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