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戛然而止，时间不曾怜悯孤寡，哪怕其为悠久之物。

太岁终究是退无可退，他从未离开这片山脉，胸中尽管有将蛮荒播撒人间的鸿鹄大志，每当临近隘口时，他总是退缩。

他的成长是畸形的，或许一开始他便误入了歧途，当他向往人类的身姿，渴求人类丰富多彩的情感，从那一刻开始，他或许就变得残次不堪。

难以模仿，因为他无法与人共情，唯独懦弱与仁慈他无法苟同。

过犹不及，他学习了太多，他胸膛内跳动的乃是堂堂正正人类的心脏。

被人类称为怪物，也无法成为妖族的同类，纯粹的异端。

太岁的过往与心路历程，林鸦并不知晓，他追踪着巨熊逃跑的轨迹，最后来到一处清潭前。

潭水很清澈，以至于他能看到堆积在潭底的累累白骨。

与山洞内不同，潭底的那些白骨，从造型与大小判断，毫无疑问都是人类的。

很多人死在这里，这个场面对林鸦而言已经有些麻木了。

如果有一天他也要走上这条路，他会毫不犹豫。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人都如此，更何况妖呢？

“无辜”二字最是愚蠢，守不住自己的命，在这个世界可不是杀人者的问题，仅仅只是被杀的那个人无能。

无能就会被杀，平庸就会被欺负，无需多愁善感。

那个小鬼来到这个清潭后终于停下，他似乎原形毕露了，那副神情可不像是小鬼该有的，他和那只巨熊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林鸦打算亲自问问，摧毁那个祭坛后，巨熊已经对他够不成威胁。

“喂，小鬼。抱着一具白骨干啥，你不会有那种癖好吗？”

林鸦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一旁的巨熊警戒了起来。

那个小鬼，也就是太岁。

他此时确实抱着一具白骨，依稀可以看出来是位女性的骸骨。

“你知道怎么让尸体防腐吗？”

太岁反问道。

“这个……”

林鸦暗道不妙，这个小鬼不会真有那种癖好吧？

“大概要浸泡什么东西吧，或者给她用布条绑起来？”

林鸦回忆着木乃伊的制作方法，他以前确实挺感兴趣的，但也仅限于感兴趣，肯定没有实践过。

太岁似乎听到了有趣的东西，他嘴角咧着笑意，最后将那具骸骨推入清潭中。

“只留一具白骨确实已经无法挽回了，虎妖，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太岁直接问道。

“这算是投降吗？”

林鸦反问一句，尽量把语气中的挑衅意味降低。

“如果在这一片山脉中，想赢我们还是很有难度的。”

太岁自信道，尽管祭坛被毁，但他还有其他手段，并且这片山脉不仅只有一处祭坛。

林鸦挠着脸，这个小鬼虽然是灾厄之种，但看起来相当聪明啊，这说话人模人样的，反倒让他有不适应了。

“大伙其实归根到底都是妖族，都是一家人。”

刚刚他们还大打出手呢，只能说这家人是在太爱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