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指拿起一颗草莓递到她嘴边,周黎自然地张开嘴巴。
草莓有些大,她一口吃不下一颗,只能咬下一半,等她吃完半颗张嘴,准备吃剩下半颗的时候,面前又递了一颗新的过来。
她一怔,停下打字,转头看向沈照。
男人嘴里缓缓咀嚼着,显然她刚刚吃剩下那半颗,他给吃了。
一颗草莓两个人分吃,真的好暧昧啊,空气都仿佛暧昧起来了。
周黎忍不住睨他,好气又好笑:“哪里有你这样干扰我的”
沈照轻哂,反问:“哦?
我怎么干扰你了?
你说说。”
“”
周黎负气,这次一口咬下一整颗草莓。
勉强含进嘴巴里,腮帮子鼓鼓的。
略显吃力地吃完,她道:“你先出去,我要写论文。”
男人笑了笑,不仅没走,反而一条手臂撑在她身侧的桌面上,身体微微往下倾。
那个姿势看起来就仿佛是他将人给半抱在了自己怀里。
偏偏他一副认真和她讨论的样子,盯着笔记本屏幕看了几秒,一本正经说:“我帮你写吧。”
周黎哭笑不得,侧头瞧着他:“我这文学和美学交叉研究已经够复杂了,你是还想再给我添点经济学理论吗?”
沈照笑:“谁告诉你我只会经济学的东西了?”
周黎怀疑地看着他。
沈照低头凝着她,也没说话,安静了几秒后,男人忽然低头,在她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陡然被他亲了一口,猝不及防,周黎没回过神来,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却已经退开了。
眼底笑意浮动,他说:“我帮你写致谢。”
周黎:“”
他一脸若有所思,跟她商量:“就谢谢男朋友日日夜夜尽心尽力贴身服侍,怎么样?”
周黎:“”
日日夜夜,尽心尽力,贴身服侍。
这到底是什么出神入化的流氓水平!
周黎的脸胀红,瞪着他,良久,憋出一句:“期刊论文没有致谢。”
“没有啊。”
他略显失望地叹了一声,目光流转,眼尾那颗朱砂小痣红得妖孽,“也没关系,你在心里谢我也行。”
“”
“不用谢。”
“”
这论文是写不下去了,周黎默默合上笔记本。
某人达到目的,低低笑了一声,听起来格外愉悦。
周黎睨了他一眼,从果盘里拿出一颗草莓,刚刚放到嘴巴里,后脑勺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扣住,紧接着,眼前阴影落下。
刚刚放到嘴巴里的草莓登时被他咬走了一半。
周黎睁大眼睛,男人得逞后便退开,不疾不徐咀嚼着嘴巴里的半颗草莓,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眼底笑意横生,活像个勾人的妖孽。
霎时,周黎嘴巴里的那半颗草莓真的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好好的写个论文,写得这样打情骂俏
她默默抬手捂住脸。
偏偏这个人还逮着论文这个话题不依不饶,又问她:“我帮你写了一部分论文,你是不是就有更多时间了?”
周黎:“”
一部分,论文。
他还真的是好意思!
周黎没吭声。
有人立刻得寸进尺提要求:“黎黎,我想看你跳舞。”
跳舞?
周黎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顾蓉编的那支舞。
她觉得有些好笑:“你以为跳舞是谁都能跳的吗?
就我蹦跶那两下,只能给我妈拖后腿。”
周黎听话听声的水平相当不稳定,有时候能一下子听出言外之意,有时候又是真的一点都领会不到别人的心意。
沈照也没直接跟她说顾蓉的意思,只是笑着说:“那你再练练?”
他凝着她,柔声道:“练练,跳给我看?”
他语气温柔的样子每每令她心动,不过周黎还是嘴硬,说:“我也可以陪你去看舞蹈演出啊。”
沈照低笑:“我不喜欢看舞蹈演出,我就喜欢看你跳。”
“”
周黎噘了噘嘴,说:“你以为跳舞那么容易么?
那得要童子功的。”
“童子功?”
“是啊,你看像我妈舞蹈工作室里的沙老师,她就是从小练的童子功。”
沈照意味深长地瞧着她,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咬着字,沉吟道:“童子啊,那你是练不成了。”
周黎的脸刷地红了。
他愉悦地低笑了一声:“嗯,这事儿都怪我。”
周黎:“”
这一脸态度端正非常愿意承认错误的样子真的是绝了!
3月16号是周黎的生日,也是两人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沈照没有说,不过周黎看得出来他提前好久就在精心准备着什么了。
她心里也好期待,提前老早就开始想着生日那天晚上不回家的理由。
在学校宿舍和同学一起玩,一不小心错过门禁时间,被困学生宿舍,只好勉强过一夜?
好像太假。
而且周鸿安极有可能会当场给宿舍阿姨打电话,请阿姨帮忙开门放她出来,那可就真是社死现场了。
或者居湉湉失恋了,她要彻夜安慰好朋友?
但诅咒好朋友也不太好啊。
还是在外面吃饭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过敏,迫不得已要在医院留院观察一夜?
那万一她乌鸦嘴,一语成谶可怎么办?
那她这么多年最期待的一个生日不就毁了么?
不行不行。
就这样,周黎想了一个星期没想出合适的借口在沈照那边过夜。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她借口还没想出来呢,生日前两天,顾蓉忽然跟她说,她生日那天,舞蹈工作室的老师们会一起过来,大家聚一聚,给她庆祝生日。
周黎顿时就震惊了,怔怔看着顾蓉,问:“您是想把家里的皇位给我继承,让我提前见一见我的子民们吗?”
顾蓉:“”
顾蓉被她给逗得笑不停,过了会儿才顺着她的话,笑着说:“对,我舞蹈工作室的皇位传女不传男。”
周黎噘了噘嘴:“可我不爱江山。”
她比较爱美人。
顾蓉笑着拉着她的手,柔声解释:“妈妈今年退休,以后舞蹈工作室那边就只占股份了。
这些老师们和妈妈共事多年,以后妈妈不过去了,基本也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她们就想借着你生日这个机会,咱们一家和他们所有人齐齐整整聚一次。”
周黎虽然心里有点不开心她的生日忽然多出来这么多人,就没办法和沈照单独在一起,不过顾蓉这样说,她还是愿意的。
借着她的生日,让妈妈和同事们齐齐整整最后聚一次。
于是,她第二天去沈照家的时候,就和他商量着换个计划:“明天中午我妈妈舞蹈工作室的老师们要一起过来,你看,要不我就晚上再过来你这里,好不好?”
男人闻言也没说什么,大方地点了下头:“行啊。”
他答应得这样爽快,周黎反而觉得委屈他了,蹭到他怀里,主动搂着他的脖子亲他的嘴巴,讨好卖乖地说:“那晚上就我们两个人过。”
沈照没被她糊弄过去,一脸坐怀不乱的样子,任她亲了几口,问:“几点过来?”
周黎算了算时间,中午结束,打个车过来:“大概下午四点左右吧。”
他点了下头,说:“行,往后顺延32个小时。”
周黎怔住,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什么32个小时?”
沈照拥着她,一脸认真地和她计算:“3月16号这天,从0点到24点你都是我的。
如果你下午4点才过来,你是不是就欠了我16个小时?”
周黎看着他,同时在心里真的算了起来。
沈照有准备,她是看得出来的。
他应该也没说假话,她生日当天他应该真的已经提前把时间安排好了。
她现在忽然失约,倒也真是欠了他16个小时,顺延也算是公平诉求啦。
不过
“不是16个小时吗?”
她问,“怎么就要顺延32个小时了?”
男人眉头轻轻一挑,反问:“我不收利息的吗?”
周黎:“”
霸道得这样理直气壮也是少有。
周黎咕哝道:“你这利息也太多了吧,从16个小时到32个小时,你这都直接翻倍了啊。”
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胸膛,控诉道:“照哥,你有点过分了哦。”
沈照握住她的手指,盯着她,一字一字说:“还有更过分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黎对上他幽暗的眼睛,脸刷地热了。
第二天中午,顾蓉在酒店订了一个大包间,舞蹈工作室那边来了十多位老师,有多年前的旧人,也有才加入的新老师。
顾蓉只是想趁此机会一聚,提前言明,礼物红包一概不收。
有几名老师私下里塞,顾蓉都态度坚定地一一退了回去。
沙老师和顾蓉共事多年,最了解这家子的脾气,没有准备礼物,只是帮周黎订了蛋糕,这个顾蓉倒是接受了。
大家坐在一起,因着不是特意安排的送别宴,气氛倒也欢快热闹,席间大家随意闲聊,自然就聊起八九年前那会儿,周家一家刚来城的时候。
沙老师最早认识顾蓉,看着周黎,忍不住就感慨:“当年来的时候才十六岁,刚刚念高中,一转眼啊,都长成大姑娘了,咱们也老了。”
顾蓉笑道:“我都没说老,你说什么老?
您可嫩得跟朵花儿似的。”
沙老师摆摆手:“要说嫩得跟朵花儿似的,黎黎在这儿,谁敢跟她比娇?”
自然地,沙姓热心老师又问起周黎:“黎黎有男朋友了吗?”
周黎抿着唇笑了笑,大方道:“有的。”
“那他怎么没来?”
沙老师做媒之心不死,笑说,“女朋友过生日也不来见个面,这可是他不对啊。”
虽然知道沙老师是开玩笑,不过周黎还是忍不住出声,轻轻说了一句:“晚点会见的。”
果然,这话一出来,立刻引起满堂大笑。
“这么护着男朋友啊黎黎。”
“瞧瞧,一说起男朋友啊,那小脸儿都红了”
“这显然是心里真的很喜欢那个男人啊。
不然你们说说我家那位,随便你们说,你看看我脸红不脸红!”
“啧啧,瞧这小脸儿都红到了耳朵根,怕是再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收到喜帖了。”
“黎黎,姐姐在这里提前祝你们小夫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哈。”
“”
“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些什么,黎黎还没毕业呢。”
“那怕什么?
现在本科生都能领证了,何况咱们黎黎这都硕士了。
要是等不及,先领个证也行啊。”
“要等不及也是男人先等不及,黎黎这么娇美的姑娘,不知道多抢手?
我要是个男的,我还等什么毕业,我原地跟她结婚你们信不信!”
“呸!就你这沙雕,黎黎能嫁给你?”
“害,多好的姑娘,也不知道是便宜了哪个臭男人”
姐姐们凑在一块儿打趣,那真不是一般人招架得住的。
周黎原来觉得自己嘴巴也厉害了,这会儿被她们你一句我一句逗得,连张嘴的机会都找不到。
当然就算张嘴,她也说不出话来。
总不能说对,你们说得都对,我可喜欢沈照了,我就等着嫁给他了吧?
周黎抬手捂住脸,挡住红得滴血的脸颊。
顾蓉和周鸿安这会儿扮演起了塑料父母,兴致勃勃地看足了好戏,最后顾蓉才大发慈悲,笑着替她扯开了话题。
自然就说起了工作室的房东晴姐,周鸿名这事儿多亏晴姐从中帮忙。
顾蓉说起欠晴姐一个人情,不过晴姐好像也不缺什么,颇为苦恼。
沙老师认同地点点头:“晴姐是个好人。”
她忽然想起什么有趣的旧事,看向顾蓉,笑说:“你们刚来那年,人家主动说把墨香苑那套房子租给你们住,你们还不肯呢。”
“墨香苑”三个字一下子就吸引了周黎的注意力,她往沙老师看去:“墨香苑?”
沙老师笑道:“是啊,那年你刚进大附中,你爸妈就想在附近租套房子,可是那附近的房子都是老破小,没法儿住人还贵得要死。
也就一个墨香苑,房价还高得惊人,当年最小的三居室一个月都要一万多块。”
顾蓉想起当年的旧事,颇为感慨,笑着摇摇头,说:“那会儿真的是租不起啊。”
沙老师道:“也是有机会的啊,那会儿晴姐有个熟人在墨香苑有套房子,房子的主人据说是一直在外地,基本上十年之内没办法过来,想说空着对房子也不好,刚好你们一家人自住,就五千块一个月,便宜点租给你。”
沙老师说着,笑看了周鸿安一眼,对周黎道:“没想到你爸还挺有骨气,不受嗟来之食,硬是大义凛然给拒绝了。”
周黎:“”
说起不受嗟来之食,她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其实哪里是什么不受嗟来之食?
周黎还记得,那会儿周鸿安和顾蓉讨论过这事儿,顾蓉心里是很想租下来的,人情嘛,后面慢慢还,他们已经落到那般地步了,还怕欠什么人情吗?
租墨香苑实在是太有优势了,不仅是离得近,更重要的是安全。
周黎念高中以前一直有司机接送,如今周鸿安和顾蓉要出去挣钱,肯定没办法接她。
墨香苑不仅离得近,小区环境还好,到处都有监控,进出要刷门禁卡,还有保安24小时巡逻,如果住在墨香苑,至少周黎独自上学放学,老父亲老母亲是放得下心的。
周鸿安也被说动了,本来都想签下来了,结果前线吃瓜时忽然刷出一则新闻,说什么有女子出租屋内跳楼自杀,房子成为凶宅,此后一直租不出去。
业主便隐瞒实情,将房子低价二手卖了出去,结果签了合约以后,买家忽然知道了内情,要求退款,双方打起官司,闹上热搜。
这官司打得周鸿安虎躯一震。
他本来就觉得墨香苑那套房子价格低得离谱,同小区三居室都要一万多,那套四居室一个月五千?
天上如果真能有这么大馅饼儿砸他们家身上,那他们家还能破产?
?
周鸿安当即认定那房子肯定是凶宅,绝对是凶宅无疑!
那么便宜的租金就是铁证如山!
顾蓉想想也有道理,她也不愿意带着女儿去住不好的房子,再便宜也不行。
于是便和周鸿安商量着回绝了。
那当然不能直接跟晴姐说: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朋友那房子是凶宅,所以我们不租了。
于是便委婉地推说是不好平白占别人这么大便宜,但不占便宜吧,又租不起,那就算了吧。
所谓不受嗟来之食,就是这么来的。
其实就是担心人家那是凶宅。
周黎回想起往事,似笑非笑看向周鸿安,周鸿安哈哈笑了两声,一脸的“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我不记得了。”
不愧是她爸。
倒是沙老师,现在说起来依旧连连惋惜:“可惜我没孩子,不然我就去租了,多好的地段啊双学区,顶尖学府边边儿上,关键是便宜,市价两万多一个月的大顶楼,五千块就能租,也就是遇见晴姐这样的大善人了。”
周黎听到“顶楼”两个字,眉尖轻轻一蹙。
墨香苑,顶楼。
一栋楼就那么两套顶楼这么巧?
福至心灵一般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沈照的话:
这套房子是你来那年买的。
真没有望远镜。
其实这些年我来得也不多。
她原以为那套房子是他买来方便过来看她的时候住的。
心跳霎时就快了起来,周黎看向沙老师,紧张地问:“晴姐叫什么名字?”
沙老师一怔:“哟,你这一问倒是把我问住了。”
沙老师转头看向顾蓉:“诶,晴姐大名叫什么来着?”
顾蓉脸上也露出茫然,显然,她也被问住了。
想想又觉得好笑,她笑道:“这么多年晴姐晴姐地叫,倒还真没注意她的名字。”
沙老师又问其他老师:“诶,你们有谁知道晴姐叫什么吗?”
这里新老师比较多,她们就更加不知道了,还有老师连晴姐这两个字都没听说过。
就这么问了一圈儿,晴姐的名字没问出来,形象倒是出来了。
她就仿佛是个传说中的人物有钱,神秘,乐于助人。
话题很快又自然地扯开了。
周黎走神了许久,最后,她低头,轻轻点开手机,给沈照发了条信息过去。
沈照今天没去公司,这会儿正在厨房准备晚上的食材。
手机响了一声,他听见后洗了下手,走出,拿起手机。
黎黎:你知道晴姐是谁吗?
男人盯着屏幕上这句话,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
两秒后,他失笑,一声轻哂自他喉间逸出。
周黎很快就收到了沈照的回复。
沈照:顺延72个小时,我告诉你。
周黎:“”
72小时加上今晚那她得整整三天回不了家。
他还不如直接让她过去跟他住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