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小小年纪已经颇为理智,说:“你要是喜欢吃糖果,可以让爸爸妈妈买。
和小朋友互赠礼物,回来回去,没有意义。”
岁岁闻言,当即脆生生道:“哥哥说得不对。”
岁岁掰着肉乎乎的小手指头,一条一条反驳:“岁岁喜欢吃糖果,爸爸妈妈才不会给岁岁买,他们都不给岁岁吃糖,岁岁才只能吃小朋友们送的。”
年年:“”
周黎:“”
岁岁又接着道:“老师说,送礼物是表达喜欢,那岁岁收一次礼物,就收下了一次喜欢。
妈妈帮岁岁回一次礼物,小朋友们也能收到一次喜欢。
回来回去,就有,就有就有好多好多的喜欢,岁岁和小朋友们都有了好多好多喜欢,那怎么还会没有意义呢?”
年年:“”
周黎:“”
无法反驳。
晚上,沈照回来,周黎将岁岁的大道理转述给他听。
沈照听完,一脸认真:“逻辑满分。”
他似笑非笑瞧着周黎,赞道:“女儿果然像你,从小就这么有逻辑。”
“”
周黎好气,所以是怪她的基因拖了后腿咯?
她噘了噘嘴,不开心道:“那就让她吃小朋友们的糖吧,反正她正在长牙,等她牙长歪了不漂亮了,她自己就晓得不吃了。”
沈照笑着去抱她,柔声哄道:“黎黎为我生的女儿,怎么能不漂亮?”
周黎睨他:“那你还觉得她说得对?”
沈照凝着她:“她说得再对也不会有我对。”
周黎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仰头笑凝着他,问:“那你要怎么跟她说?”
沈照高深一笑,缓缓俯身到她耳边。
周黎心里好奇,主动往他凑了凑,却听他在耳边低道:“明天再想。”
周黎:“”
下一秒,身子一轻,她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大步往床上走去。
男人俯身吻她,喃喃低道:“我们先做正事。”
“”
沈照这人虽然爱耍流氓,不过做事是真的靠谱。
第二天放学,周黎检查岁岁的书包,就发现里面没有糖果了。
之后,岁岁也再没胡乱收过小朋友的糖果。
周黎不知道沈照用的什么办法,怎么这么有用,问沈照,男人非但没告诉她,还借机又耍了几次流氓。
周黎被折腾得不行还没问出来,简直扼腕。
只好去问岁岁。
岁岁说:“爸爸说,他就是送了妈妈十四颗糖,后来妈妈就嫁给了他,还送了年年和岁岁给他做回礼。”
“”
“岁岁想想,觉得这回礼可太不划算了,所以岁岁就再也不想收糖了。”
“”
周黎一言难尽地看着女儿,只见粉嫩的小姑娘脸上一派天真信赖,忽然觉得沈照这人的人品真的是够了!
连小孩子都骗!
周黎觉得,家长教育小孩,也不能用骗的,于是她委婉道:“爸爸什么时候送妈妈糖了,妈妈怎么没收到?”
没想岁岁却坚定不移站在沈照那一边,脆生生道:“有的,在书房里,有十四颗糖!”
周黎一怔。
书房里?
十四颗糖?
周黎一头雾水,对上岁岁笃定的小模样,总算渐渐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她哭笑不得,蹲在岁岁身前,捧着她的小脸,温柔纠正:“岁岁,爸爸送妈妈那个叫十四行诗。”
“岁岁知道。”
“知道?”
岁岁点头,一脸深信不疑,掷地有声道:“嗯嗯,爸爸说了,又名十四颗糖。”
周黎:“”
岁岁:“是爸爸送给妈妈的定情信物,后来妈妈就送了年年岁岁给他做回礼。”
周黎:“”
照哥不愧是你!
如此带娃,真的是没在怕的!
年年岁岁的名字是周黎怀孕时就想好的,来源于她当初对沈照说那一句:“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陪我过了那么多个生日,过去的时光我补偿不了你。
那你就等一等好不好?
等我送你一个刻骨铭心的生日,从今往后,你就可以拥有年年岁岁的刻骨铭心。”
浪漫自是浪漫,这两个名字,仿佛本身就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不过因为她生产那天早晨见到的那只萌哒哒的小松鼠,她又觉得,若是不叫年年岁岁,就叫小松鼠,那也挺好。
她和沈照说起,沈照一脸为难:“黎黎给我生了两个小宝贝,小松鼠一个名字也不够分啊。
给一个用,不给另一个,那岂不是偏心了?”
周黎想想也是,那还是叫年年岁岁吧,做爸爸妈妈不能偏心。
一天晚上,沈照给年年岁岁讲绘本,讲到一只作为配角出现的松鼠时,岁岁问爸爸:“松鼠长什么样?”
沈照自然忆起了他们出生那天,瑞雪初晴,他带着周黎出去找松鼠的光景。
眼中露出柔和,便和年年岁岁细细讲起那只忽然出现在路中、抱着雪球与他们面面相觑的小松鼠。
年年若有所思。
岁岁却执着地追问:“那它掉下的雪球怎么办?
后来有回来拿吗?”
沈照:“”
随着两个小宝贝年纪渐大,沈照愈发觉得岁岁像周黎,他爱屋及乌,当下便偏心地做出决定:“以后岁岁就改名叫小松鼠吧。”
岁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过了会儿,指着年年问:“那年年呢?”
“年年还叫年年。”
沈照一本正经看着女儿:“妈妈喜欢小松鼠这个名字,爸爸喜欢岁岁,所以才偏心给岁岁用。
怎么样,岁岁惊不惊喜?”
岁岁:“”
岁岁不惊喜,她觉得这个名字可太难听了呜呜呜!她快被难听哭了!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立刻就涌出一层水汽,盈盈欲泣。
不过她很坚强,她没有立刻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和崩溃,而是试图努力扭转这艰难的处境。
她咬了咬唇,一脸诚恳对爸爸说:“爸爸,我们老师说了,偏心是不对的。”
沈照似笑非笑瞧着她,只见小姑娘明明眼睛都急红了,还做出一脸镇定的模样,指着年年,讲道理说:“爸爸也要考虑下年年的感受。”
她说着,又扭头对年年道:“年年不伤心,孔融让梨,岁岁也愿意将这份偏爱让给你。
以后,你就叫小松鼠吧。”
她说着,小手还拍了拍年年的肩膀,以作安慰。
年年:“”
不用偏爱他了,他不想叫小松鼠,谢谢!
沈照看着两个小宝贝的表情,心里险些笑崩。
正要一脸严肃收个尾,年年看向他,沉稳道:“爸爸,我和岁岁是双胞胎,不好单独改名字。”
比起岁岁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个理由显然就像模像样了。
沈照看着年年,心中生起为人父亲的骄傲。
年年顿了顿,继续提出建议:“爸爸可以再让妈妈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把小松鼠这个名字留给弟弟妹妹用。”
岁岁在一旁胡乱点头。
反正只要她不用叫小松鼠,怎么样都可以。
周黎洗完澡,收拾好过来,刚走到门口,便听年年说“弟弟妹妹”。
她刚生完年年岁岁时,是有些抗拒再生的,因为真的好疼。
如今时过境迁,疼痛的记忆淡化,再日日对着这么可爱的一双小宝贝,她也不再排斥,当然短期内也是没有计划的。
此时不知沈照怎么就和他们说起这个,她停下脚步,站在门边,莫名想听听沈照的意思。
只见沈照沉默了片刻,笑道:“那还是不要了。”
年年:“爸爸不是很喜欢小松鼠这个名字吗?”
沈照:“但爸爸不怎么喜欢斋戒呢。”
周黎:“”
岁岁年年现在还不懂这么复杂的词汇,年年问:“爸爸,斋戒是什么意思?”
沈照若有所思:“就是爸爸很爱妈妈的意思。”
周黎:“”
他,他就是这么带娃的?
?
别墅的后花园里有一汪水池,水池不深,里面用太湖石造了假山景,又养了几尾金鱼,几株碗莲。
当年周黎生下年年岁岁以后,沈照怕家里有水不安全,想将水池去掉,周黎觉得没有必要。
一来,水池很浅,水深也就三四十厘米。
二来,家里三个阿姨随时随地围着两个孩子转,还有他们,还有顾蓉和周鸿安。
再者,等年年岁岁长大一些了,教着他们远离危险也是做父母的责任。
如此,这汪水池就留了下来。
年年岁岁尚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喜欢去池边看金鱼,每每见着鱼尾灵动游弋,总是咯咯大笑。
等他们长大一些了,会走路了,周黎便细细交代他们,不许在没有大人陪同的情况下靠近一切有水的地方。
这日,周黎去学校了,傍晚,沈照到家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
周鸿安和顾蓉从幼儿园接了年年岁岁回家,在客厅里陪着两个孩子玩,阿姨在厨房准备水果。
年年岁岁见沈照回来,立刻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举着肉乎乎的胳膊,争相要爸爸抱。
沈照笑着将两个孩子一手一个抱起来,又抱去花园里玩。
看着两个小宝贝快活地在花园里玩闹,沈照眼底浮现出柔和的笑意。
然后,他拿起手机,就如同这世上千千万万的爸爸一样,做了一件他们婚前大多极为不屑的事给小朋友录视频。
然后将视频发给了周黎。
初春的海棠花开得正好,灼灼艳艳,两个小宝贝粉嫩可爱,在花园里追着蝴蝶玩,欢快的笑声盈满画面。
周黎点开,满眼温柔。
看完后,她给沈照回了个视频通话。
很快,沈照温柔的眉眼便出现在屏幕里。
结婚多年,他似乎没变,又似乎变化不小。
容色惊艳一如当年,然而眉眼间的冷清和凛冽散去,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
虽然说出来他可能会不大乐意接受,但如今的他还真的是越来越像沈蕴了。
视频接通,他便看到她那边的背景:“在车上?”
周黎轻轻点头,温柔笑道:“嗯,还有几分钟就到家了。”
沈照柔声道:“好,我带年年岁岁去前院等你。”
他那边的空气仿佛能透过手机屏幕过来,带着糖丝缠绕的温甜。
周黎抿着唇笑,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他:“别让他们跑太快,一会儿衣服湿了容易着凉”
话刚落,陡然听见一声孩子的尖叫传来:“啊!”
周黎心头一紧,正要问发生什么事了,沈照那边屏幕翻转,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周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里焦急得厉害,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然而只能听见岁岁哇哇大哭的声音和年年失声叫“妹妹”的声音。
她心急如焚,正要叫“沈照”,便听沈照沉稳的声音从画外传来:“跟妈妈说话,让妈妈别担心。”
下一秒,年年便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粉嫩的小脸憋得通红,却紧紧记着爸爸的交代,尽量用沉稳的声音对周黎道:“妈妈别担心,妹妹掉到水池里了”
他飞快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又对周黎道:“现在爸爸已经把妹妹抱起来了。”
周黎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池子的水如今越发浅,才到岁岁的小膝盖深,她知道没有危险。
只是如今乍暖还寒,怕是小家伙要被冻着了。
转念又觉得好笑。
岁岁这调皮的性子,之前就总试探地往池边跑,她就知道,早晚得掉进去一次小家伙才知道怕
周黎柔声对年年叮嘱道:“年年跟着爸爸进去,让爸爸别着急,没事儿的。”
周黎到家,顾蓉带着阿姨去给岁岁洗澡了,周鸿安带着年年在玩儿。
周黎问沈照在哪儿,周鸿安指了指楼上,低声说:“在自责呢,你去陪陪他。”
周黎点了下头,上楼。
在主卧没找到他,她推开书房的门,便见沈照坐在椅子里,眉眼微垂,脸色不是很好。
听见开门声,抬眼往她看来。
周黎对他笑了笑,轻轻走到他身边。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她柔声问。
沈照握了握她的手,沉默了几秒,自嘲一笑:“在面壁思过。”
“”
周黎失笑,大方坐到他的腿上。
他顺势伸臂,环过她的腰,头抵着她的,轻道:“黎黎,对不起。”
周黎心软得一塌糊涂,轻喃:“你又没有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沈照嗓音喑哑:“你千辛万苦为我生下的女儿,我却让她掉到了水里。”
周黎无奈又好笑:“那这样说的话,是不是我的错比较大?”
“你有什么错?”
“我要是早听你的话,不要那个池子,岁岁就不会掉进去。”
她轻轻眨了下眼睛,“还有啊,我刚才要是不跟你视频,也不会分散你的注意力了。”
“”
“所以,”她含笑凝着他,问,“照哥,你看,还能再原谅我一次吗?”
沈照瞧着她这模样,既忍俊不禁,又心旌神驰,忍不住凑上前去,吻了吻她的唇,哑声道:“看你表现。”
“”
岁岁也就洗个澡的功夫,便将刚才的教训忘得差不多了,顾蓉刚给她穿上小衣服,她便在床上蹦来蹦去,转眼又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小调皮。
见周黎推门进来,小脸一刹那闪过忌惮,乖乖叫了一声:“妈妈。”
周黎走过去,对顾蓉道:“妈,我来帮她吹头发吧。”
顾蓉点了点头,将电吹风交到周黎手上,到一旁去叠岁岁的小衣服。
岁岁年纪不大,道理会一堆。
她知道,今天的事是她理亏。
爸爸妈妈说了很多次,不许趴在池边玩,她不仅趴在池边玩,还掉下去了。
她觉得这事儿是她错了,妈妈肯定会找她算账。
眼珠子转了转,岁岁立刻先发制人,抱着周黎,软软地说:“妈妈,池里的水好冷啊。”
周黎只当女儿是冻到了,连忙将她抱到怀里,一面抬手去碰她的额头,一面对顾蓉道:“妈,您去让阿姨煮碗姜汤吧。”
“上来沈照就让煮了,喝下去了。”
顾蓉一脸了然,抬了抬下巴,说,“你听听她怎么说。”
周黎转头看向岁岁,就见岁岁两只小手揪着她胸前的衣服,两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她,说:“这么冷,那里面的小鱼鱼可怎么办啊?
会不会冻坏了?”
周黎:“”
岁岁:“岁岁不是贪玩,岁岁就是想把它们救上来。”
周黎:“”
岁岁:“可是岁岁太小了,岁岁救不了它们,自己反而掉了下去。”
周黎:“”
这逻辑真的满分!
顾蓉早在一旁笑得不行:“我就知道”
她对周黎说:“你女儿真的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周黎:“”
她现在算是体会到顾蓉和周鸿安的痛了。
周黎帮岁岁吹干了头发,岁岁就要跳下去玩。
周黎抓住她,想了想,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温柔而坚定地告诉他:“岁岁,你今天不听话,把爸爸吓坏了,以后不可以再不听话。”
岁岁还太小,显然还不理解,为什么爸爸会吓坏。
她偏着脑袋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问:“是爸爸到水里救岁岁的时候,也冻着了吗?”
周黎轻轻摇头:“没有,爸爸没有被冻着。”
岁岁立刻道:“那为什么爸爸会被吓坏?”
周黎思索了两秒,问:“岁岁喜欢爸爸妈妈吗?”
岁岁毫不犹豫地点头,想了想,觉得可能说服力还不够,又噘着小嘴,用力往周黎脸上亲了一口。
吧唧!
周黎被岁岁萌得心都要化了,不过还是抓紧机会,严肃地教育她。
她继续问:“岁岁觉得那池子里的水冷吗?”
岁岁立刻抱着小胳膊,皱着小脸直点头:“那可真的是太冷了!”
周黎问:“那假如爸爸妈妈在里面挨冻呢?”
岁岁听到这里,脑子里立刻浮现出爸爸妈妈在水里挨冻的画面,池水的冷意仿佛也再一次袭来,她的两只大眼睛立刻蒙上了一层水汽。
紧接着,“哇!”
的一声,岁岁再一次大哭了出来。
她一面哭,一面还去抱周黎。
两条小胳膊圈着妈妈的脖子,头去蹭着周黎的脸,一面哇哇大哭,一面悲悲切切地喊:“岁岁不要爸爸妈妈在水里挨冻!岁岁要拉爸爸妈妈上来!”
此时,沈照听见女儿的哭声,疾步赶来。
推开门,便见母女两人抱在一块儿,岁岁像是吓坏了,在嚎啕大哭,周黎的眼角也微微发红。
沈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到周黎身边,不敢置信地问:“你该不会是骂她了吧?”
周黎此刻心情也是复杂,既难过又好笑,无奈道:“我也没想到,你女儿这么能共情啊。”
她原本只是想打个比方,告诉她为什么爸爸会吓坏,没想到她还没怎么说呢,岁岁先把自己吓坏了。
夫妻两人一起哄着小宝贝,岁岁眼泪包在眼眶里,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确定爸爸妈妈都没有掉到水里去,这才好不容易收住了哭声。
两人又拿了毛巾,仔细替岁岁擦脸擦手。
周黎同沈照说起岁岁刚才那些“金句”,沈照忍俊不禁。
下楼时,周黎想去抱她,岁岁还不让,伸着小手臂,要让爸爸抱。
沈照将她抱在怀里,周黎故作惊讶,问:“岁岁生气妈妈刚刚把岁岁弄哭了吗?”
“才没有!”
岁岁脆生生道,想了想,又凑过去,噘着嘴巴用力亲了周黎一口,用行动证明。
周黎看向父女俩。
沈照抱着女儿,女儿一手勾着沈照的脖子,一手勾着她的脖子,扭着小身子过来亲她。
刹那间,周黎心里水一般的柔软。
她忍不住也亲了女儿一口,又亲了亲沈照。
沈照凝着她笑。
岁岁见状,也跟着去亲沈照。
一家三口笑着下楼,连周遭的空气也仿佛温柔起来。
岁岁缩在爸爸怀里,奶声奶气地道:“爸爸,对不起。”
沈照微惊,看了眼岁岁,又转头看向周黎。
周黎也有些惊讶,对上沈照的视线,她笑道:“可不是我教她的。”
沈照与周黎相视一眼,柔声问岁岁:“岁岁为什么要向爸爸道歉?”
岁岁软软地说:“因为岁岁不听话,把爸爸吓坏了。”
沈照闻言,一颗心霎时柔软得无以复加。
他自小习惯冷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得如今的光景。
妻子在侧,儿女绕膝,一颗心时时刻刻被温暖填满,别无所求。
沈照亲了亲岁岁的小脸,哑声道:“是爸爸胆小,不怪我们岁岁。”
周黎在一旁笑:“你可有点原则吧,我好不容易才教会她,不能靠近危险的地方。”
沈照无奈,又去碰周黎的唇,低声哄道:“黎黎别气。”
周黎:“”
他这是在撒娇?
吃饭时,所有人发现,岁岁今日对沈照格外优待,频频帮着爸爸夹菜。
岁岁自己也不过刚刚学会握筷子,夹菜夹得歪歪扭扭的,偏还执着得很,又是夹蔬菜,又是夹肉的,再不行就用自己的小勺子去喂他。
那小模样,真是要多殷勤有多殷勤了。
周鸿安问:“岁岁,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爸的事儿?”
岁岁立刻用力摇头:“才没有。”
顾蓉笑问:“那为什么一直给爸爸夹菜啊?
自己都顾不上吃了呢。”
岁岁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脆生生说:“因为岁岁想让爸爸开心啊。”
周黎自然地往沈照看去一眼,只见沈照神情愈发温柔,忍不住笑着问岁岁:“岁岁是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想让爸爸开心吗?”
不想岁岁却摇头:“不是。”
沈照:“哦,那是为什么?”
岁岁转头看着沈照,一脸认真地说:“因为岁岁是礼物。”
这话一出,大人们就不太懂了,面面相觑。
年年此时开口,说:“我和岁岁是妈妈送给爸爸的礼物,而礼物是让人开心的。”
岁岁连连点头,嘴里含着鸡蛋羹,含糊不清附和道:“礼物是让爸爸开心的!”
大人们听两个小宝贝的逻辑,初时一怔,转瞬,皆忍俊不禁,大笑出来。
尤其是沈照,笑着笑着,眼尾微微泛红。
他伸出手,在桌下用力握住周黎的手。
周黎往他看来,便陷入他温柔缱绻的目光里。
她只觉心口重重一跳,仿佛还像是情窦初开时,为他的一个眼神就能心动一整天。
她无声回握住他。
只听沈照温柔纠正两个小宝贝:“这话不对。”
这话自是不对的。
现在两个孩子还小,听他们这么说出来软萌可爱,但如果等他们长大了,还一直当自己只是礼物,长此以往,肯定不利于培养他们的自我认知。
他们是她和沈照爱情的结晶,又不是工具人。
周黎心中温柔,正想帮着沈照纠正,却听沈照面不改色道:“你们不仅要让爸爸开心,也要让妈妈开心。”
周黎:“”
这个人还真把两个宝贝当工具人了。
她睨他,他却只凝着她笑。
周黎也便没了脾气。
好吧,反正现在两个孩子还小,逗着玩儿最是萌,过段时间再教也一样。
那边,年年岁岁似懂非懂地相视了一眼。
过了会儿,像是终于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似的,岁岁转头看向周黎:“妈妈,岁岁愿意用小松鼠这个名字了。”
周黎一怔,不懂岁岁怎么忽然跳到了改名字的话题。
只见岁岁一脸“虽然很不愿意,但为了妈妈开心还是可以忍痛接受”的模样,心情低落道:“岁岁以后就叫岁岁鼠好了。”
年年耷拉着眼皮,跟着道:“那年年就叫年年松”
周黎:“”
沈照:“”
顾蓉:“”
周鸿安:“”
空气安静了三秒,而后一瞬间,满堂不约而同爆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年松。
岁岁鼠。
这俩孩子,为了让妈妈开心,牺牲可太大了哈哈哈哈哈!
就像所有恩爱的父母一样,沈照和周黎偶尔也会不自觉地向年年岁岁说起他们的故事。
他们如何相遇,如何相爱,以及那些所有不为人知的付出与承诺。
不过年年岁岁终究还小,尤其是岁岁,连沈照的“十四行诗又名十四颗糖”这种鬼扯都信,她还不能完全懂得爸爸的坚守和艰难,她只是懵懵懂懂地有些羡慕妈妈。
羡慕妈妈,能遇见这样体贴爱她的爸爸。
晚上讲故事的时间,她都更喜欢听爸爸妈妈的故事了。
常常周黎讲着讲着,岁岁会提问,不过小家伙的问题跟绘本没什么关系,全围着爸爸妈妈转。
一日,也是如此。
年年很快就睡着了,岁岁还醒着。
周黎翻着绘本,继续给岁岁讲睡前故事。
小姑娘躺在小床上,小脸白净,长长的睫毛鸦羽似的,半垂着,听得极为认真的样子。
周黎嗓音愈发轻柔,正讲着小狮子,岁岁忽然开口,问:“爸爸以前是妈妈的家庭老师吗?”
周黎:“”
周黎原以为她快睡着了,没想小家伙还精神着。
她无奈一笑,不过还是温柔地回答女儿:“可以这样说。”
岁岁立刻道:“妈妈,我也想要一个家庭老师!”
小孩子的声音,又清又脆,还带着一丝丝奶气。
周黎直接就被逗乐了,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女儿肉乎乎的小脸,笑道:“你还在念幼儿园,要什么家庭老师?”
年龄受到了歧视,岁岁抗议道:“可是妈妈就是因为请了家庭老师,才遇见的爸爸。”
周黎:“”
沈照今夜有应酬,回来得晚,洗完澡后便没有出来,在床上等周黎。
等了一会儿,周黎迟迟没有回房,他心急了,便走过来瞧。
结果还在门外,便听见女儿的声音。
他也忍不住笑了。
推门走进,只见一旁的小床上,年年已经睡着,小脸粉嫩又安静。
岁岁躺在另一张小床上,周黎坐在她的床边,床头台灯亮着柔和的光。
看到他进来,岁岁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爸爸。”
他含笑走到周黎身后,周黎回头,好气又好笑地告状:“你女儿嫌幼儿园作业太少,要请家庭老师。”
岁岁立刻道:“才不是呢。”
小姑娘认真地纠正:“岁岁不是因为作业太少才想要家庭老师,岁岁是因为想像妈妈一样遇见爸爸,所以才要家庭老师。”
沈照闻言,眼底神情愈发柔和,他含笑看着岁岁。
女儿有着神似妻子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目光柔软。
看得他的一颗心再没什么坚持。
他走到岁岁床边,蹲下身,耐心地对女儿说:“岁岁,其实并不是这样。”
岁岁眨了眨眼睛,长长卷卷的睫毛顿时扑闪,像个洋娃娃,发出萌萌的疑惑:“不是吗?”
“不是。”
沈照点头,“跟家庭老师没有关系,就算妈妈没有家庭老师,妈妈也会遇见爸爸。”
周黎轻轻往他看去,眼底映着光,浮动着无声的情愫。
岁岁不懂,歪着脑袋,一脸天真地问:“为什么?”
沈照转头,看向周黎。
床头的灯光柔和,在她的位置落下一片温暖的光。
他静静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兀自轻笑了一声。
转头,对岁岁道:“因为妈妈是爸爸生命里的光,她在哪里,爸爸都会去找她。
不是以老师的身份,也会是以别的。”
周黎心口蓦地悸动,睫毛轻颤,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沈照的视线与她交汇,唇角弯起一抹笑意。
他握住她的手,温柔而坚定道:“我总会,费尽心思来到她身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