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苒安静地听着他说,凌添又喝了一口酒。
“后来,就在七年前,我十三岁的时候,误闯了凌云楼的凌云阵,凌云阵是当任凌云楼楼主所必须闯过的阵法,一经启动无法关闭,只有闯入者成功闯过才能平息,可我那时候练功时常偷懒懈怠,怎么可能闯得过,可那时我爹恰好有事外出,我大哥为了救我闯了进来,将我救了出去,可自己却被困在了阵法里面,大哥那时候也才不过十六岁,被救出来时重伤昏迷,从那之后一身内力尽废,再也无法习武。”
苏风苒眼波微动,转头看着他。
凌添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僵硬苦涩的笑,“我那次也受了重伤,我爹不许大夫给我医治,将我拖到全楼人面前施以戒鞭一百,百数打完,不计死活,我没有埋怨他的意思,因为这是我该得的,可就在我缓缓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大哥不顾一身伤痛苦苦向我爹求情,才保下我一条命……”
“后来第二日,我爹将我二公子的身份剥去,可即便这样,我也没脸再留在凌云楼里,更没脸再见我大哥,便从那之后离开了凌云楼,至今七年。”
良久,凌添缓缓咽下最后一口酒。
苏风苒掩藏起眸中的痛惜,可是想着那时的他才不过十三岁,一身伤痛又满心愧疚,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她叹息,没料到凌添心中竟然藏着这么沉重的过去,可是千言万语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轻声开口,“可你大哥,并没有怪罪你。”
凌添沉默,涣散的眼眸里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滑下,渐渐靠坐在栏杆上没了声响。
苏风苒起身取下他手中的酒坛,正要命两名暗卫扶着他回去,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走了过来。
苏风苒转身看了过去,只见桥前两名男子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前方的男子看上去比凌添大几岁,长相与他有七分相似,却成熟坚毅了许多,微薄的唇瓣轻抿着,向她微微拱了拱手,“我来吧。”
苏风苒只看着他的眉目便猜到了他的身份,她微微敛眸,向他还了一礼,后退了几步让出了凌添身边几步的地方,男子向她颔首表示感谢,随即缓步走到凌添身边蹲下身子。
男子闻到凌添身上一大股的酒味皱起了眉,将他的胳膊抬起来搭到肩上扶起来。
凌添已经彻底晕睡了过去,垂着头很是安静,没有半丝反应。
苏风苒走在一旁静静带路,男子扶着凌添走在她身边也也不发一语,这里距离院子不远,用不了多久便走完了这条路,院子的管事在门前等着她,看到几人不由愣了下,随即迎上前敛眸对她行礼,“主子,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苏风苒点头,看着男子将凌添一路扶进屋子,她在屋外等着。
不久后,男子便走了出来,向她躬身一礼,“今夜还请苏少主替在下保守秘密。”
苏风苒看着他,忽然问道:“凌公子为何不让凌添知道你一直挂念他的行踪?”
凌衍眼波微动,移开目光轻声道:“他的性子看上去开朗不羁,实则最是敏感不已,若是再知道了我跟在他身边,只怕又会躲得远远的。”
苏风苒叹了口气,“那凌公子打算就一直这样下去吗?”
“即便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可这七年也不知该如何开解他。”凌衍摇了摇头,向她拱手,“在下告辞。”
苏风苒目送他走了出去,转身走向另一间屋子休息。
夜色沉沉,往事尽如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