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未得到回应半晌,玉翠又低低的唤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声音低沉着道:“走罢。”
玉翠将他带至孟妱门前,等了半晌他才深吸了一口气,进门而入。
孟妱已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锦裙发间簪着一支不起眼的木簪长发如瀑披散在肩头手中提着茶壶细细的水流从壶中缓缓流出,如她这个人一般恬静。
沈谦之倏然意识到,似乎自打她离开沈府后,便时常穿着这样鲜艳颜色的衣裳。他这才发觉,也许,这样的衣裳才是她喜欢的。
从前他竟以为是因母亲胁迫她才会在他面前穿那样的衣裳。
曾经那个近在咫尺的人,他何曾真正去了解过她,他甚至连她是喜欢自己的都不知道。
现下想来那样的自己,又如何配得上她的喜欢?
“怀仪。”他低声唤了一句,谨慎的站在离门首不远的地方,不敢再向前走。
孟妱并未回过身来,只将手边的茶水向旁侧推了推,道:“坐罢。”
闻言沈谦之才缓缓走上前,坐了下来。瞧着孟妱垂着的眼睫,沈谦之搭在桌上的手紧了紧,心内生出几分心虚来。若非他的强留,孟妱今日也不会在这里。
即便他不愿承认,昨日他的做法确实荒唐了些,可他就是那般无法自制。
这时,孟妱低声说道:“过几日是外祖母的生辰,我想回戚家去。”
有时候血缘便是这般神奇的东西,她虽从未见过戚家的人,可当她知道戚老太太是她的亲外祖母时,却仍忍不住的想要去亲近。这种亲近,就好似她再一次靠近了母亲一般。
听孟妱向他如此请求,沈谦之只得垂首低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停了片刻,他端起手旁的茶抿了一口,“你自然能去得,届时,我会让卫辞带人去护着你。”
说罢,怕孟妱仍会不情愿,他补充了一句:“这也是圣上的意思。”
孟妱亦不是个傻得,如何听不出他在寻托辞,但她知道,沈谦之只是有差事在身,总是要离开濧州的,有些话不戳破了也罢。
她只微微点了点头,便再不说话,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沈谦之手还握在茶盏上,上面似乎还有孟妱指尖残留的温度,他不舍的用指腹摩挲了半晌,才起身道:“早日歇息。”
见孟妱没有要答话的意思,他只得抿了抿唇,转身朝外走去。
约莫过了十日,没等来京城中的回信,却先到了戚家老太太寿辰的日子,孟妱已前一日便回了戚家。
下值后,沈谦之回了客栈,在廊上驻足良久,他还是进了孟妱住过的那间厢房。他向桌上斟了一盏茶,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不多时,门外传来叩门声,他只当是卫辞在戚家有了事,前来回禀,忙起身快步去打开了门。
春儿正穿着崭新的衣裳,手中拿着请柬,道:“大人可是将自己的请柬落了?我们哥儿在家里等了许久,也没见大人前来,便命我送一副新的请柬来。”
沈谦之原就没打算要去,他怕孟妱并不愿意见他,甚至连戚云,或许都不甚想看见他。
“大人还需要收拾什么东西?现下可以走了么?奴是带着轿子来的。”春儿见他不答言,便继续说道。
沈谦之迟疑了一瞬,还是接过了请柬。
自宋庚出事后,因戚云有功,巡抚便下了文书,令戚云暂代知府一职。此时,戚家门首正披红挂彩,前来道贺之人络绎不绝。预料到今日会繁乱,前几日戚云已又买了几个下人,还从同僚府上借了些人手来。
饶是如此,春儿领着沈谦之到戚家时,仍是忙乱作了一团,他强在前挤出了一条道儿,才带着沈谦之进了门。
远在一旁招呼着的戚云一见沈谦之进来,便忙挤了过来,面上是欣喜的笑意:“大人。”
沈谦之能来,他自是高兴的。不论是从沈谦之对他的相助,以及他在沈谦之身上学到的东西,这个人,他都颇想相交。
沈谦之亦笑着点了点头,一旁的春儿拖着一方长锦盒,端上前道:“这是沈大人送咱们老太太的寿礼。”
戚云暗暗剜了他一眼,道:“让你去请人,怎的还要礼去了!”
春儿瘪起了嘴,略有些委屈的嘟囔了一句。
沈谦之在一旁开释道:“这是早先便备好了的。”
他虽未打算要来寿宴,却也是预备另寻一个日子,将礼送上的。
“院儿里的人着实多,先去见见我祖母罢。”戚云抓着他的胳膊,低声说道。
沈谦之并未想到孟妱也在戚老太太房里,见着时,亦不由得僵住了一瞬。直至从里间传来问询的声音:“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