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清楚金发少年是否了解自己的处境,没有贸然叫破咒灵身份。
小狗没有动,瞪着异色瞳,在闪烁不定的路灯底下控诉你:“你好久都不过来。”
“嗯。”查看了两人的情况后,你起身朝他们走近。
听到背上的小狗说话,金发少年没有特别惊讶的反应。他绷紧肌肉,紧紧抿住嘴唇,垂在两侧的手指轻微战栗,看来已经意识到它是危险的异常生物了。
“他把我抢走了,我不得不反抗,反抗了才出车祸的。”
“嗯。”
骗谁呢,凭它这股倒打一耙的机灵劲,你不相信它没有办法留在宠物店。
无非是咒灵天性作祟,一旦有了破坏毁灭的机会,就乘势而上了。
小狗继续说道:“我也想装成普通小狗的,但是他要看我我的牙口。我很害怕。”
哦,确实,先前有过不得擅自变形的约定。如果小狗被打开了嘴筒子,里面的手把对方吓出车祸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起来,它又无辜,又可怜,被你扔在宠物店置之不理,被蛮横无理的客人看上抢夺,至于它所处的车辆被吓得撞到了墙,则完全是对方咎由自取,它一点过错也没有。
但说着开脱讨巧的话,它却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笑嘻嘻的目光,下垂的尾巴愉悦地轻扫。
拙劣的辩护无异于嘲弄。
而你的态度对咒灵而言也是一种讥讽。不像它好歹说些卖乖的话,你连言语都懒得整理,仿佛根本不屑于装成个好主人,通篇都是“嗯”“哦”“啊”,敷衍得不能再敷衍了。
它忽然不笑了,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学会扫地了,我已经改好了。”
那双异色瞳紧紧盯着你,散发咒灵的无限恶意,如同太阳照得发亮的泥沼。
反复无常的咒灵推翻自己先前所说的话:“对,我故意吓唬他们才出的车祸。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这么做了。”
“都是你没有管好我。”
“都是你的错。”
在此时,你恰好走进刀的攻击范围,路灯忽闪了一下。
变了的不仅仅是天光,还有你的刀。
你去东京读高专,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当然要知会从小将你抚养大的桑岛爷爷。你虽然没有说关于咒术师的内容,但被尊为鸣柱,饱经沧桑的老人却已经从你的语焉不详中洞察了什么。
他更换了你的刀。
当你出行前,桑岛爷爷郑重地交给你上一任雷柱的佩刀,那是年年都由神社开光祝福,在上一任雷柱手中大放异彩的名刀雷切。
道场里的人用的是新日轮刀,因为日常生活中很少派上用场,锻炼过程已经大大简化,包括你从前的佩刀,都是精简过流程的,杀伤力与反复淬炼过的、真正的、日轮刀不能相比。
现在唯有道场第一人“柱”的手里拥有真正的日轮刀,被视为道场传承的象征。
你要离开道场,自然不能作为继任者接过桑岛爷爷的刀,但经桑岛爷爷作主协调,使用上一任雷柱的佩刀却是无妨的。
桑岛爷爷将之双手交付,殷殷嘱托你惩恶扬善、锄强扶弱,保护大家的安危,除此之外,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和刀。
从此它陪伴着你祓除了一只又一只咒灵,频频由咒具师打磨强化,与你配合无间。
你的刀与初见时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你对呼吸法的理解也是。
雷切出鞘之快,仿佛凭空显现,落下时更是有若惊雷,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之所夺,不能不追随它的身姿。
然而雷光不可逼视,也不能用目光捕捉。
快得几乎是一眨眼,诸人的视野中还残留刀光,缝合线咒灵便已经被连劈五刀。
咒灵的血滴答滴答地流出,污染了少年的衬衫。而你的刀却异常干净。
直到最后,咒灵都没有违约逃跑。契约束缚的丝线,因为它被祓除才被齐齐斩断。你用了初遇时的招式稻魂,它却没有试图违约,变形苟活。
面对足可将它斩杀的一刀,它不闪不避,更没有拿少年当做肉盾。
你皱着眉头,到此时,咒灵既无恐惧,亦无怨恨,消逝了一半的异色瞳弯起,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时,你隔着成列面包所见到的那样。
这件事从始至终透着古怪。
没有辅助监督在,这事又算得上是你惹出的,自然得由你扫尾。除却医治地上两个人外,你还要安抚少年,免得他因今日之事恐惧惊怖,为东京的咒灵增添力量。
“别说出去了,这是魔法少女的战斗。”你面不改色道,“你遭受生命威胁才会看到这东西,回去休息几天就好了。不是魔法少女不用管这些,不用怕,它们存在老久了,世界也没毁灭。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发到网上,被普通人知道了这些事,我会受罚的。”
“可是我平时也能看见,我也是魔法……少男吗?”
金发少年本就轮廓深刻,这一面色僵硬,在冷白路灯下更像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