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谦谦说完,眼神向王子安的方向投去。 王子安紧闭着双眼,双唇青白,正在打坐。 平时穿着宽袍大袖还不觉得,这一眼晃去,杜谦谦竟然极为清晰地看到了某人蜿蜒流畅的颈线,优美的锁骨,和极为匀称的某处肌肉(我们的涩会需要和谐,你懂的)。 她一下子愣住了,继续看吧,好像不太好,不看吧,又显得心虚。 正在为难之间,曹轩至的手指在杜谦谦眼前晃了晃:“非礼勿视。” 杜谦谦连忙转回头,对解围的曹轩至感激地笑了一下:“你们是专门过来洗澡的?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曹轩至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男女有别,回避一下也是好的。这样,我陪姑娘走走吧。” 杜谦谦点点头,和曹轩至一路向另外一个方向行去。 二人慢慢走着,忽然见到岛上的石像正在月光的照耀下翩翩起舞,便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 杜谦谦没话找话道:“曹达,你先前脸上的疤痕是假的?” 曹轩至道:“是。” 杜谦谦又道:“是为了掩饰这个‘奴’字?” 曹轩至的脚步顿了一下,眼里有些含义不明的东西划过:“是。” 杜谦谦继续道:“那个字,是李婴烫的?” 曹轩至好像想起了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渐渐飘远了。 杜谦谦非常有眼色地闭了嘴。 和曹轩至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期间也发生了无数的大小波折,却始终无法窥见他的任何一丝内心。她直觉到曹轩至的身上必定有着一个极大的秘密,或者是一段难以为外人言说的过去。 杜谦谦自认和曹轩至虽然也算是有过过命的交情,但始终没有熟到可以窥探别人隐私和过去的地步,于是也渐渐不再多说话。 这样走着走着,微觉尴尬。 忽然闻得曹轩至道:“谦谦姑娘,还要多谢你。” 杜谦谦回头道:“谢我什么?” 曹轩至道:“谢谢你帮我洗清嫌疑,更谢谢你帮公子解决了棘手的问题。先前一直没机会,今天我代表公子当面向你道谢。” 杜谦谦乐道:“别介。要不是你们救了我,你的身份能暴露?李婴能盯上你们?说起来还都是我惹的事。” 说到此处,杜谦谦心里忧郁极了。也不知道是今年犯太岁还是犯凶煞,现代的事一塌糊涂不说,穿越到了古代,本来应该发挥现代人的聪明机智,或开启金手指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或开启金钢牙妖言惑众倾倒众生,结果却当了回祸水,最关键的问题是还没来得及混成红颜。 杜谦谦长叹一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我本不搞事,奈何事总来搞我啊…… 二人各怀心思地走了一会儿,估摸着王子安打坐快醒了,便向灵泉走去。 灵泉,顾名思义,是灵气丰沛的地方特产的泉水,极为难得。而凤栖林的灵泉,是传说中一只得道的凤凰所化成的,更是有益。 王子安来灵泉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身中了摄魂之毒,因此来此处打坐,借助灵泉抑制身上的毒性。 二人刚到灵泉,便见到王子安正在系身上的衣带,面色稍有好转。 曹轩至上前给他把了脉,道:“公子,你不能再运行灵力了。” 王子安道:“无妨。” 曹轩至坚持道:“还是去无名山吧,再这样拖下去我担心……” 王子安摇头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方才运行一个小周天,气血畅通,没有凝滞之感,想来已经没事了。” 曹轩至疑虑道:“虽然血脉畅通,但你的脉象却仍然……” 王子安笑了笑,拍了一下曹轩至的肩膀:“我有数,别担心。” 曹轩至见他实在坚持,只得暂时同意了。他道:“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王子安嗯了一声,系上腰带,又去寻那佩玉。突然想起佩玉已经当在了滩城,便略过了这一步,直接和曹轩至杜谦谦划船离开了湖心岛。 行到一半,突然听见湖心岛上嗯嗯哼哼的驴叫声,杜谦谦一拍大腿:“糟了,把驴爷忘了!” 王子安闻声道:“驴爷?” 杜谦谦笑着指了指岛上急得吹胡子跳脚的小灰驴道:“就是那头驴,它把我带上岛的。我们回去接它吧。” 曹轩至顿了桨,长蒿在水中一点,小舟便直直换了方向,头换成尾,尾换成头地向岛上悠悠而去。 小灰驴大概也是个戏精,待几人重新回到岸边时,它噗通一跳,四个蹄子划着水,悠悠然然游走了。走前还不忘向几人抛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得意眼神。 王子安:“……” 曹轩至:“……” 杜谦谦:“……” ====================== 王子安原本是打算用灵泉抑制身上的毒性,谁知在灵泉里泡了三天不仅没有起色,竟然还发起了高烧。 病程反反复复,时烧时退,退烧时和常人无异,烧起时则神智全无。 曹轩至终于坐不住了。他一反常态,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看着王子安的脸色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公子,恐怕我们都想错了……那个药人给你吃的不是摄魂,而是摄破!” 摄魂和摄破的名字听起来显然前者比较吓人,但实际上二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摄魂是藏机异人闲来无事随手捏出来的一种能力系毒、药,因为药效显著而盗版者甚多。江湖上现今随处可见,用途极广。主要目的是破坏人体机能,造成中毒现象,让中毒者失去所有的行动力,直至束手就擒,得到解药为止。 但摄破就不同了。 它是藏机异人当年研制出来炼化药人的“双毒”之一,是控制系毒丨药。随着毒素潜入神经和脏腑,中毒者的四肢会渐渐麻木僵化,反复发烧,渐渐失去意识,陷入长时间的昏迷,严重的还会产生极大的排异反应,甚至直接导致死亡。 此药药性循序渐进,微量服用者连续半月才会开始显现第一次发烧的症状。若那药丸真的是摄破,而王子安又一次误服了一整颗原丹的话……曹轩至想到这里,整个头皮都快炸开了。他急切道: “公子,如果那个药真是摄破的话,咱们可就再也耽搁不起了。还是去无名山吧……公子?公子!” 杜谦谦正要进屋,差点被抱着人出来的曹轩至撞得贴在墙上。 “怎么了这是?” 杜谦谦发现王子安的脸色比前两天的更加苍白了。他的皮肤本来就白,这会儿看起来更是像贴上了一层白纸,白得连一丝生气也没有。 “谦谦,去牵小公子。”曹轩至的声音既低沉又发涩:“我就不应该耽搁的。三天前我就应该直接送他去无名山……” 杜谦谦被曹轩至的表情吓住了。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帮忙把人扶上了马。 曹轩至临走前非常抱歉地对杜谦谦道:“我在桌上留了一张去无名山的地图。谦谦姑娘,对不起……现在真的顾不上你了,如果你找不到无名山,就留在这里,我们会尽快回来。” 遭遇了这一连串的变故,杜谦谦现在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王子安。 她立刻对曹轩至道:“不用担心我,我会想办法过来的。倒是王勃的病,能治好吗?” 曹轩至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下定了决心,因此原本紧蹙着的眉头反而慢慢放松了下来。他说: “不能治也要治。我欠公子的太多了。如果不是我……总之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他死。” 说完向杜谦谦点了点头,小腿在小公子肚子上轻轻一夹,马儿就轻车熟路地跑了起来。 小公子刚撒开腿,就有一个灰色的小点从林中蹿了出来,哼哼唧唧跟在小公子后面,屁颠屁颠的。 杜谦谦一看,这不是驴爷吗? “驴爷!” 杜谦谦大声喊道:“你干嘛呢!” 小灰驴闻声回头看了杜谦谦一眼,不情不愿地站住了。鼻孔里哼哧哼哧几声,极其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好像在问:叫我干嘛? 杜谦谦看着小灰驴那副急匆匆的样子,估摸着它肯定是想跟着小公子。她一把揪住小灰驴的辔头,拴在树上,又回竹屋拿了曹轩至的临时手绘地图,这才对不断吵闹抗议的小灰驴抱歉道:“驴爷,你追你的小公子,我搭我的便车,咱们强强联手,通力合作,怎么样?” 小灰驴一个劲地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反正杜谦谦解开缰绳的时候被它带得猛地一栽,又是拉又是拽的好不容易才骑了上去。 杜谦谦这边好不容易爬上风驰电掣的小灰驴,那边曹轩至正在打马飞奔。 小公子倒也还争气,知道主人有难,长途奔波跋涉竟然一点少爷性子也没使。 只是王子安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甚至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