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任阴采女拉着,走到了一株名贵的墨牡丹前,叹道:「哎呀!这花儿可真好看呢!难为皇后娘娘每日里这样忙碌,还要办这赏菊宴,更难得是这菊花儿都养得这样好,可是怎么养的呢?」 秀儿只微笑的听着,并不怎么搭话,阴采女就又拉着秀儿走到了清水荷花前,笑着道:「哎呀!这清水荷花可也是美得很,可怎么说就是不如墨牡丹,牡丹多好呀!雍容大气的,也只有皇后娘娘那样的气度,才能撑得起来呢!」 这阴采女听着句句是在夸皇后,可又句句都在刺着秀儿,嘲讽着秀儿不是皇后,到底是没有资格办这赏菊宴,不是皇后,就不能用牡丹。 秀儿听着,只是微笑,毫不在意的样子,阴采女说的口干,也没见秀儿有一丝半点旁的反应,不由有些气馁,转眼又看见一株龙吐珠的菊花,又拉着秀儿去看,口中说道:「这株菊花儿是龙吐珠呢!瞧着和墨牡丹可真相配,就该放在一起呢!」 秀儿听她夸了半天皇后,就是想惹自己嫉妒,这会儿又说起皇上与皇后才是真夫妻来,不由得不耐烦,不再安静的听,开口说道:「是呢!皇后娘娘可是好眼光,这龙吐珠不就正放在墨牡丹对面儿吗?这瑞龙吐珠,是要献给牡丹呢!」 秀儿不等阴采女再说,先自个儿夸起了皇后,看完龙吐珠,又拉着阴采女走到一株瑶台玉凤之前,随口吟道:「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这一株瑶台玉凤可是独立满园呢!白菊可稀少得很,皇后娘娘怎么找来的瑶台玉凤呢!」 说完秀儿又拉着阴采女到了另一株花前,道:「这菊花前人诗作可不少,都赞菊花这独自开迟与不落凡尘,像是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还有自甘孤处作孤芳、宁可枝头抱香老,不随黄叶舞秋风、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离离丰骨傲霜寒,晚节谁知事更难啊!」 秀儿说完看了菊花一会儿,又偏头饶有深意的望了眼阴采女。阴采女何曾读过书,听着秀儿说的话,都听呆了,秀儿又叹道:「皇后娘娘办得这赏菊宴,可真是别有意味,风雅得紧,阴采女见这满园景色,不如也赋诗一首?」 阴采女结结巴巴的正要推拒,就听秀儿又道:「有了!叶落花黄时近秋,遍历群芳晚来羞;花开更重花落节,不任尘俗随意收。」 秀儿吟罢,回头笑吟吟的望着阴采女,似是等着她品评,阴采女支吾了一会儿,也没有说出话来,拉着秀儿就往一角偏院走,一面道:「逛了这许久妹妹也是口渴了,咱们到博约堂去喝口茶吧!正好也歇歇脚!」 秀儿也没反对,就跟着她往博约堂去了,博约堂在御花园的西南角,不远处就是假山,又是挨着碧波湖建的,因此这一处在御花园中显得较为偏僻。 秀儿毫无异色的跟着阴采女走,但她身旁的瑞儿和方钦都有些紧张了,两人跟着秀儿跟得更紧了,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周围。 到了博约堂,阴采女道:「这儿倒是清静,俪妃姐姐我们进去厢房里,坐着说说话儿吧?」 秀儿又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阴采女当先进了左侧的一个厢房,在桌前坐下,等里头服侍的宫女上了茶后,又打发她出去了。 阴采女转向秀儿道:「俪妃姐姐,我们两个说话,不用这样多人围着吧?虽然你有着身孕,可咱们就在这坐着,哪儿也不去能出什么事儿?你叫那些宫人都退下吧!」 秀儿瞧瞧阴采女,见自己方才的话她是都没听进去,也不知是不想理会还是根本没听懂,看了她一会儿后,点了点头,挥手让宫人们出去:「瑞儿和钦儿留下,其他人就到外头等着吧!这儿不用服侍。」 阴采女本觉得这些人都是皇上或皇后派来看着有孕的俪妃的,整天把俪妃盯得死紧,或许俪妃也早就不满这跟坐监似的日子,但要打发掉这些人,还得费好大一番工夫,她都已准备好了一大通挑拨离间的话,就等着那些人抗命,就来好好说说,没想到那些人倒也乖觉,竟毫不争辩,福了福身就退了出去。 那些人一退下,阴采女就小声道:「姐姐,你留的这两人可信么?」 秀儿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信的!」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阴采女。 阴采女自顾自的点头,又道:「方才人多,妹妹可不方便说太多,但妹妹真是忍不住了,那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有宠爱,也没有孩子,凭什么就能坐在后位上呢?要我说,像姐姐这样的十全人儿,才配那位子呢!」 秀儿慢条斯理的开口道:「这话儿可不能随便说,皇后娘娘德行嘉馨,仪范淑贞,那是天生的凤命,岂是他人可以妄图窥伺的?」 阴采女皱眉道:「姐姐这话妹妹可不爱听,以皇上对姐姐的宠爱,加上姐姐如今又身怀龙子,那后位怎么能说是窥伺?那是正正当当就该姐姐得的!」 秀儿听了阴采女的话,突然就绽出了一抹笑,道:「所以你十分的替我抱不平,想帮我一起争这凤位,等我真得了那位置,好明正言顺的椒房独宠,任何人也说不得?」 阴采女初时听秀儿的话,还频频点着头,听见秀儿说真得了那位置要如何时,甚至露出了兴奋的神情,满以为秀儿要说提拔自己,让自己亲近皇上什么的,没想到秀儿竟是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来,顿时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站在秀儿身后的瑞儿,听了秀儿这话,忍不住噗哧就笑了出来,阴采女被这声笑惊醒,狠狠的瞪了眼瑞儿,瑞儿才收住了笑。阴采女转头看向秀儿,见秀儿正笑吟吟的望着她,等着她说话,呆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姐姐做皇后,那当然是最好的了,妹妹可是期望已久,但姐姐得了后位,可也要拉拔拉拔妹妹,妹妹也不求多,但求一月能见到皇上一面也就是了!」 秀儿身后的瑞儿与方钦都有些呆,没想到主子说话直,这儿还有个说话更直的,这样大胆的话都敢明目张胆的说,这后宫中可都是些什么人哪! 秀儿听了阴采女这话,却是皱眉道:「那不行!皇上却是不能让的,你想要什么金银高位,我都可以给你,唯独这皇上却是不能让的,等我做了皇后,第一要做的,就是改了这规矩,说什么雨露均沾,决计不行!」 阴采女不忿道:「姐姐你怎么能这样?你已经这样得皇上宠爱,每月的小日子又不能侍寝,提拔提拔妹妹怎么了?又碍不着你什么!」 秀儿听了只是摇头,连道不成。 阴采女恨恨的揪着帕子,心里想着修仪娘娘怎么挑了一个这样儿的做皇后?这也太善妒了!不过转念一想,先让她应了自己高位,等自己助她成了事,拿了她把柄,想侍寝还怕没机会么?她却是全没想过自己被灭口的可能。 阴采女这么想着,却是放下了侍寝的心思,开始就份位跟秀儿讨价还价起来,两人都是一副已成了事的样子,将美人婕妤都当作是大萝卜似的买卖。 阴采女与秀儿争论了一会儿,却突然来了个宫女,冒冒失失的就闯了进来,对阴采女道:「采女主子,你快去瞧瞧我们主子吧!我们主子四处找您呢!」 阴采女皱眉道:「你是谁?你们主子是谁?你没见我在这和俪妃娘娘说话儿吗?就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那宫女焦急的不得了,拉着阴采女就要走,嘴里道:「求求你了,采女主子,奴婢真是没法儿了!」 阴采女一头雾水的被那宫女拉走,怕是修仪娘娘又有什么吩咐,才叫这宫女装样子来,也就不十分挣扎,只回头对秀儿道:「姐姐你别走啊!我一会儿就回来,等等我们还接着说啊!」 秀儿坐在原处,目送着阴采女被拉走,心里盘算着她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秀儿闲坐了一会儿,见还是没什么事儿发生,嘀咕道:「她们到底打算怎么着呢?就不怕我走了?我已经这么配合了,怎么还什么事儿也没有?」 说着秀儿又转向瑞儿问道:「这厢房里没有任何问题?茶水也都没有问题?」 瑞儿对秀儿点了点头,道:「奴婢都检查了,确实是没什么问题。」 秀儿听了,歪着头思索着:「那我就这样好好儿的在厢房里,能有什么事儿呢?外头宫人们还都守着呢!」 秀儿想了又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方钦却突然在一旁道:「主子,有人来了!」 秀儿转向方钦,方钦又道:「不是寻常宫女,而且武功不弱。」方钦虽然这么说着,但并不如何紧张,因为外头还有四名武功卓绝的宫女,主子也不是真那样娇弱不经风的人,任凭来人再厉害,要保主子无虞还是能的。 况且暗卫们也都在不远处,这里一有响动,立时就能赶过来。 这时脚步已到门外,可却一丝儿受阻都没有,方钦正担忧门外的人是不是已不声不响的着了道,门就被推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