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静默,没有谁说话了,呼啸的风从人与人的缝隙之间穿行而过。
温遇对着忽然抬起眸子的卫冉粲然一笑,而后,挥剑。鲜血四溅。
那些前赴后继扑上去的人,再也没有退后的机会,愿意的不愿意的、畏惧的不畏惧的,俱都成为剑下亡魂。卫冉从来不知道,原来温遇出手是可以这样狠厉的,那次在长明宗,他都未曾这样不留情面,不留退路。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她成为别人保护的弱者,看着旁人为她浴血奋战。
“够了!”明长宗的声音终于生出了异样。他将剑锋凑上卫冉脖颈,又一道血痕暴露在人眼前。
长明弟子纷纷退散,温遇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圆中,神色冷冽,他周围是已经开始堆叠的尸体,生息或许早已流尽。躯体却仍在不停的往外流淌着鲜血。遍地的血,汇进地上的一条条沟壑之中,像是一条条河。低呆在划。
温遇的衣衫,已然被血染透。那张清隽的脸,却依然干净。
明长宗一挥手,明月立即将一旁的人散开,空出一大块空地,而后便有人上前,将那处的地砖一块一块拆开,露出一大块布满灰尘的木板,有人将木板拉起,一个圆形的窟窿,便暴露在了人眼前。
“这下面死过许多人,泼满油的石壁。锋利的铁棍,下去的人没有人能活,你是知道的罢?”明长宗轻叹一声,如是说道,“你跳下去,我便放了她。”
卫冉陡然一惊,不顾剑刃深入她的肌肤,她抬起头来,喉咙里却涩得发不出声音。她睁大眼,定定地望着对面的人。
温遇却倏尔一笑,眉目清朗,眼底温暖一如三月春光,他静静地望着卫冉,还在为她流血的伤口而心疼,久久之后,他轻轻启齿:“好啊。素闻明宗主从来信守承诺,希望这次也一样才好。”
温遇信步走过去,仿佛不是去赴死,只是过去观光一般。
“温遇。”卫冉终于开口,只吐出这两个字,她便感觉再也没有其他的话能说。没有眼泪,没有惊惶,见那人驻足回眸笑望她,卫冉只觉呼吸都要凝滞,“你别死。”她只能这样说,声音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温遇笑而不答,将手中长剑往身后一掷,而后头也不回地跃下了那窟窿。
除了风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夜色沉沉,举着火把,也看不到窟窿的尽头,但是跳下去的人,怎么可能活下来呢?
明长宗是知道的,底下的凶险不是说说而已,他曾亲眼见过,所以他很放心的放了卫冉自由。
长剑被移开,明长宗目光仍旧停留在那个窟窿之上,他在为温遇的死去而感到可惜,可是这能挽回什么呢?卫冉紧抿着唇,瞳仁看不见一点光亮,在明长宗将剑移开的那一瞬间,她抽出腰间的匕首,陡然发难,她动作从未如此迅猛如此凶狠过,就是面对那些战场上的敌人,她也未曾体会过这样浓烈的恨意仿佛,回到了那一年,母亲的身子一点一点变得冰凉,而那个她倚靠的男人,不管不顾,拖着病体,只为去见那个将要离开的女人一眼。
鲜血喷溅在她的脸庞上,有一滴溅进她的眼中,她却眨也不眨一下眼。
明长宗竟然惊诧地望着她,不是愤恨不是其他什么,只是惊诧。